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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102)

作者:暮行也 阅读记录

那时,军中人私底都称他一声顾小侯爷,知道武康侯势必会将侯爵传给他,只等顾钧鸿弱冠成年便封为世子。

然,天妒英才。

变故发生在顾钧鸿及冠前几个月,战中失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双腿中箭无数,又被敌军投石砸中,髌骨碎裂,筋脉断裂,从此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也是从那时起,顾钧鸿才开始功于谋略诡计,靠用兵如神取胜。

武康侯世子之位,这才掉到了顾钦辞头顶。

这是《楚史》上的说法。

可而今,宁扶疏望着顾钦辞眸底愠意逐渐褪去,被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落寞而取代,听他说道:“是刀剑无眼没错,但他本可以不用遭受漫天流矢和落石。”

难道顾钧鸿的腿疾另有隐情?

顾钦辞看出她的怀疑,垂了眼,似下定决心将尘封的经年往事开启:“其实这事儿说来也简单。”

“我虽自小在边关长大,可幼年时,父亲并不允我出入军营。他请了邯州最负盛名的老先生教我读书写字、作画抚琴,诵背那些之乎者也。至于武功,是他亲自指导我的不假,但就那几下招式,说花拳绣腿都抬举。”

宁扶疏静静听着,这些都是正史中没有的。如此说来,倒也难怪顾钦辞的琴技比朝暮阁头牌更胜一筹。

“少年儿郎能静下心来读书的是少数,更何况我的父母及兄长是武将,进出侯府的所有人也是武将,叛逆那股子劲儿一上来,他越不准我做什么,我越是非要做。有回趁着父亲挂帅出征,我威逼利诱府里家将,混进军营,夺过哨兵兵手里的缨枪就四处找人单挑。”他话音微顿,过了一会儿才续道。

“但后来我才明白,那天的‘所向披靡’,是他们碍于我的身份,亦或是单纯不想欺负小孩儿,故意让我。”

“那年我十三岁,满脑子想的都是,兄长年近十五攻破朔罗城池,我不比别人差,我也可以。某天夜间朔罗袭营,我假传父亲的军令,领了五千骑兵擅自出击应敌。”

宁扶疏隐约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反观顾钦辞却愈说愈平静,仿佛临驾喜怒哀乐之上,在讲旁人的故事。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结果就是中了敌方的诱兵之计,五千骑兵全部被俘。降者,给朔罗当冲锋陷阵的打头兵,肉垫子;不降,悉数斩下头颅装成一麻袋,送回军营内羞辱楚军。”

“至于我,被他们悬挂倒吊在城墙上,威胁父亲拿邯州十座城池换我性命。”

宁扶疏纵使已经有了猜测,但骤然听到比她想象中更惨痛屈辱的亲身经历,还是不禁心底咯噔一声:“想来以武康侯的心性,不会答应。”

“自然。”顾钦辞道,“父亲命身边副将拉弓起箭,射死我这个不孝子。那根箭,我至今记得离心脏只差三指距,堪堪钉在我的肩胛骨下,然后副将又取出第二支箭羽搭上弓弦……”

“那是兄长第一次违抗父亲命令,也是唯一次违抗如铁军令。”顾钦辞闭了闭眼,毫无波澜的嗓音终于荡出一丝很微弱的哽涩,“他付出了五万兵马和自己一双腿的代价,杀光了朔罗军中所有欺辱过我的人。”

楼外忽而起了秋风,吹得窗棂震颤作响,萧萧瑟瑟,刮出钻骨凉意。

七年前这桩往事,是顾延镇守边陲三十余年以来,遇到最惨烈,也是最荒唐的一场仗。他没有上报朝廷,而是选择将其尘封于北境雾缭缭的黄沙之中,直到今日被顾钦辞重新翻开堆积厚重灰尘的扉页……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没同宁扶疏讲。

在他溜进军营四处找人干架后,这件事立马进了凯旋回营的顾延耳朵里。

寒冬腊月,北地风雪是砭骨侵肌的冷。可比那无边白茫更寒冷的,是顾延的脸色:“跪下。”

少年顾钦辞直挺挺站在营帐前,他性子执拗,认为自己没错,坚决不肯跪。

而武康侯顾延执掌边军多年,最不缺的,便是治下严明的雷霆手段。他二话不说抄起军棍,对着顾钦辞打直的腿弯重重打了下去。

少年当即皱眉,身体扛不住痛,被打得膝盖砸进雪地里,干雪溅了有半人高。

可是他不认罚,手掌撑地就要站起来。

顾延怒意更甚,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没等他站直,实木做的军棍又狠狠打在了他腿上。

父子两人僵持较量着,顾钦辞每动一下,顾延就毫不留情地打一下。直到后来,顾钦辞皮开肉绽,再没力气爬起来,腿根处潺潺流出来的血被北风一吹,立马粘在衣服料子上。

顾延浑厚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知错吗?”

顾钦辞疼得几乎跪不住,纵使两股战战发颤,仍旧倔得梗直脖子,声音虚弱气势却不弱,嘴硬道:“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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