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璨默然，伸出手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小鲛人怕死，后来快逃到岸上的时候，被一群海兽围着，他就缩在布满剧毒海蛇的洞穴里，进来一只海兽就用自己的牙齿咬死一只，到后来他浑身上下都是海兽的血。"

故事说到这，萧沐颜自己莫名地笑了笑，感慨道"或许那群抱着猫捉老鼠心态的海兽，都不相信自己是这么死的吧。"

身后的小姑娘细声问道"后来呢？"

萧沐颜眼神飘远了"后来啊，后来小鲛人没了意识，飘到岸边被渔夫捡到，关在了一个小笼子里，每天被那个老渔夫拿鱼钩挑去鳞片，落在笼子外面的泪就变成了珍珠。他太小了，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眼泪不变成珠子。"

齐璨看到了，她能看到萧沐颜的记忆，她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潮湿阴暗的角落里的小鲛人，火红的头发没了光泽，跟血渍黏在一起，发根处隐隐出现了墨色，头无力地贴在地面上，眼眸没了光泽，看着自己流在地面上的血，再也流不出珍珠。

她不可避免地心疼了，心疼那个数百年前惨遭折磨的孩子，萧沐颜本性其实也不坏，只是很多时候说话的语气不友好，或许是过往的伤痛让他难以对人族有好的态度。

齐璨艰难地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吹吹就不疼了……"

萧沐颜转过身来了，将齐璨一把拉进怀里，闷声道"疼啊……真的很疼很疼。"

"没了鱼鳞和眼泪的小鲛人也就没了价值，那个渔夫就要把它剐成肉条卖了，是你娘来远晓之海历练感受到了鲛人的气息，把我买下了。"

陡然被抱住的齐璨有些猝不及防，一颗莹白色的珠子掉在床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齐璨愣住了，许久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回抱了他。

"小鲛人化成锦鲤，被你娘养在齐家的池子里。鳞片长回来后，他回到远晓之海报了仇 ，把支持巫的一众鲛人杀了个干净，带着鲛人到了雾栖岛。但他还是喜欢回到齐家。"

"你娘性子火烈，没想到生下的你，性子软软糯糯，一掐便要哭上许久。"

萧沐颜笑道"你出生后，你娘同我讲，你是我妹妹，要好好守着你。可惜就在我回雾栖岛加固结界那十几年里，齐家没了。你娘死在了那群魔物手里，就连你也不知所踪。"

他闷在胸腔的笑意多了几分古怪"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把你看作……"

眼见话题要出大问题了，齐璨连忙道"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完吧！"

萧沐颜松开她，按着她肩头，神情莫测地看了她良久，最后还是妥协般地转过去。

齐璨手往后伸，用发带随意把松散的头发束起来，就继续往他伤口上撒药粉。

伤口的血止住了，可是迟迟不见愈合。

齐璨皱眉看着，闭着眼睛去感受，突然感到了一阵充满恶意的气息，她猛地睁开眼。

魔气！

鲛人身体是纯灵体，和魔气毫不相容，毫无疑问，萧沐颜如今这伤口里的魔气正在蚕食他体内的生机和灵气。

齐璨忽然想到了之前自己炼化的古心莲子，带着试探意味去感受自己丹田，看到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银色的花苞，齐璨用灵力催动着它。

古心莲似乎感受到了齐家人的气息，在丹田里传出雀跃的意味。

齐璨打量着萧沐颜的反应，小心地用手指把伤口里的魔气牵引出来，刚入体就被丹田里的古心莲嗷呜一口吞了下去。

感受到体内的魔气溃散，萧沐颜猛地转过身，凌厉的目光锁住齐璨"梵圣宗那秃驴把古心莲的莲子给你了?！"

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齐璨一缩，默默看着他不过回答。

萧沐颜按住她，语气冰冷"说话！"

"是……"

萧沐颜咬牙切齿道"你还炼化了?"

齐璨看着他的神色，犹豫地点了下头。

怒气蓦地涌上胸口，萧沐颜怒不可遏地质问她"你知不知道那些秃驴想做什么?！"

被他如此恐怖的怒气吓得齐璨一个哆嗦，明明她是在帮他，委屈地吼回去"我不知道!我只想让你不疼。"

吼完，琥珀色的眼珠子因为情绪激动蒙上一层生理性的水雾。

盯着委屈到快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齐璨，再加上她说的话，萧沐颜满腔怒火都不知该撒在何处，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松开钳制她的手。

齐璨缩在墙角，看他弯下腰，把掉在地上的东珠捡了起来，然后强硬地塞进来她的手心里。

耳畔是他强忍怒火的声音"罢了，你不知道就算了。"

齐璨看了看手心里的珠子，又看了眼他火红的尾巴和亮晶晶的鳞片，问道"你的鳞片，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