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吴檄万万没想到还有来有回,愣了一下,一时没敢接:“这……”
乌都对这份回礼显然没有多少尊敬之意,径直往他怀里一抛,看吴檄下意识地接住了,才牙酸似地道:“我家主人祝贵使高高兴兴送礼来,平平安安回家去,此去山高路远,万望珍重。”
吴檄:“……”
你们魔族可真会说话,这话说得可真吉利啊。
乌都忽然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凑近吴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松花城从未见过什么宋小姐,令少主这趟可谓是无妄之灾,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误会,贵使在回去的路上不妨好好想想。”
这个年纪能做到南明阁长老,吴檄自然不是易与之辈,闻言心中霎时翻滚过无数念头,面上神情愈发收敛,待乌都退回原处,他破天荒地朝这个魔修拱了拱手,口气也有了几分慎重之意,道:“多谢道友提点。”
乌都微一颔首:“不必谢,贵使请。”
城墙上,黑衣魔尊自墙垛阴影里踱出,疑惑地问:“‘高高兴兴送礼来,平平安安回家去’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墙头上的沈却寒长腿一收,不肯好好下来,非要撑着人家的肩膀往下跳,吊儿郎当地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要么你去告状,让魔尊把我抓走好了。”
南风虚扶了他一把:“不敢,全松花城都指着沈先生给饭吃,别说区区魔尊,便是沈先生要取而代之,我等也绝无二话。”
“哟,嘴倒是挺甜,想得也挺美。”沈却寒毫不避讳地伸过手去,捏着他的下巴摇了摇,一针见血地嘲笑,“得了吧,你就是不光想吃饭,还想吃软饭。”
南风:“……”
两人并肩下城楼,往城中走去,越来越低的私语被穿城而过的冷风席卷,与日光下灿然生辉的雪雾交织,飞向城外广袤的群山与雪原。
“所以到底能不能吃啊?”
“吃什么?”
“师兄的软饭。”
“滚蛋。”
“真的不给吃吗?”
“不给。”
“师兄——”
“好好好吃吃吃,闭嘴吧求你了,要么以后我喊你师兄算了……”
入夜,度虚宫。
沈却寒作为松花城唯一的厨子,享受到了魔族的最高礼遇——坐在魔尊的床上玩青鸾镜,并把正牌魔尊赶到了旁边小榻上打坐修炼。
南风调息方定,慢慢吐出一口长气,见沈却寒翻来覆去地摆弄那破镜子,眉宇间凝着一点不明显的沉郁之色,没有第一时间看向他,顿时升起了万丈高的小脾气:“师兄。”
沈却寒被他一声叫回了神:“嗯,怎么了?”
“你都看了一晚上了。”南风,“这面镜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师兄特地点名要它?”
沈却寒对他的酸气一无所觉,还很认真地给他讲解:“青鸾镜与问心塔、太虚钟齐名,都是仙门中数得上的摄魂法器。”他调转镜面,示意他看:“只要将镜面对准一个人,念诵法诀催动法宝,就能把他的魂魄从躯壳提出来放入镜中。”
南风挪到他身边,挺大一个人从背后没骨头似的压下来,下巴抵在肩头,懒洋洋地问:“那师兄要摄谁的魂?”
他与沈却寒独处时一贯不带面具,冷玉般的肌肤蹭过鬓边,体温也是微凉,像个玉雕成的人。沈却寒把镜面翻过去,用冰凉的镜身贴了一下他的手背:“我和你说过,我醒来时身处赤枫城郊的山洞里,那山距松花城有千里之遥,总不可能是我自己走过去的,必然有人在其中插手。这个人究竟是谁,我很想知道。”
“一个人凭脑子记住的事情往往有限,但魂魄不会说谎,它会如实记录下眼中所见的一切,倘若能借助青鸾镜提出魂魄,站在旁观者的位置重新看一遍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命魂相牵,一损俱损,魂魄岂是能随随便便就勾出来玩的?”南风不大相信地盯着他,“你这么干会不会有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沈却寒笑了一声,满不在乎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摄魂只是手段,看完还要再放回去的,又不是再——”
南风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说那个字!”
沈却寒笑倒在他身上。烛光下南风耳根微红,手臂下意识地虚环住他的侧腰,手指却犹豫着悬停半空,迟迟不敢搭上去。
只不过还没等他犹豫出个所以然来,沈却寒已经自己坐正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魔尊那么黏人——还一本正经地撺掇他:“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在旁边护法嘛,反正你黏着也是黏着,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也干点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