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自欺欺人的天赋,只要遇到了坎儿上。
于言深知这一点,所以秦牧秋既然打算抱着那点侥幸度过这两天,他便毫无怨言的陪着。劳累是一剂良药,脑袋里没有空余的时间胡思乱想,心也就暂时麻木了。
于言把秦牧秋第二天的戏都提到了当天,为了遂秦牧秋的意,他硬是狠着心加了三场夜戏,当天拍摄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秦牧秋突然讲话这件事并没有成为大新闻,一来他一直不讲话是不是出于刻意,别人心里也没底,二来他今天在众人面前依旧保持了沉默,所以没引起什么注意。
“小方去弄点宵夜,陈溪和牧秋一起去我房里开个小会。”随后他又点了执行导演和制片主任的名字。
几人凑在一起吃了点东西,于言把明天的拍摄计划说了一遍,随后制片主任和执行导演便散了。陈溪大概陪着把自己明天需要参与的戏份顺了一遍,随后也离开了。
“今晚在这儿睡吧,爱谁睡。”于言伸手抱了秦牧秋一下,不等对方回答便将人推着进了浴室,道:“快洗澡,洗完睡觉,明天还早起呢!”
秦牧秋难得没拒绝,也不管自己留宿在于言这里会引起别人的闲言碎语,快速的洗了个澡,然后钻到于言的被子里睡了。于言怕过分的举动会让对方胡思乱想,于是什么也没敢说,什么也没敢做,就安静的陪在一旁老老实实睡了一夜。
两天紧锣密鼓的拍摄,秦牧秋一丝闲暇也没有,直到临出发前的早晨,他才略略有些回过神来。临走前,他拒绝了于言要送他去机场的要求,抱着于言说了句:“好好拍戏,别让我分心。”
目送秦牧秋和大喧的背影进了电梯,于言回房后拿出好久没抽的烟,一口气连抽了好几支。他很想陪着秦牧秋度过这一切,可是秦牧秋需要的不是他的奋不顾身,而是能在对方离开后,让整个剧组不因为对方的离开受到一丁点的影响。
那一刻,于言突然觉得很遗憾,遗憾自己没能在彼此更年轻的时候相爱,那样就有为对方不顾一切冲动行事的资本和理由了。
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由于时差的缘故,飞机落地后依旧是早晨。秦牧秋一路上都非常平静,甚至睡了很长的一觉。
他开机之后便收到了秦母的短信,说有人来机场接他。秦牧秋拿着手机回复道:“我自己打车过去,哪家医院?”
秦牧秋拿着手机等了好久,没有收到秦母的回复,不知道是没看到信息,还是……秦父已经不在医院里了。
出了通道,秦牧秋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熟人——秦父的忘年交,一个比秦父小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秦牧秋的印象里,这是父母在国外最亲近的友人,没有之一。
为什么不是随便哪一个年轻的学生来接机?为什么是父亲这么重要的朋友来接机?
秦牧秋脚步一顿,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几乎也要消失殆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终究还是要离去,来不及说一句,一阵风掠过,放开还有温度的手。”——李健《想念你》
第62章
秦牧秋上次来这座城市是前年的春节,尽管这里的气候和国内相差无几,家里也一直吃的中餐,但秦牧秋还是待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回国了。
独立太久的成年人,就像一个拥有了自己领地的野兽,回到父母的家反倒不像是归途,而像是拜访。
车子载着他和大喧在空旷的公路上行驶,秦牧秋上车后一直没有说话,目光却始终留意着路边的标志。他认得,这是回家的路。
“你多久没回来了?”开车的男人问道。
“前年春节前回来的,去年本来是要来的,在机场出了点事故。”秦牧秋道。
旁边的男人闻言叹了口气,道:“你爸之前一直张罗着要给你治喉咙,没想到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好了。”
秦牧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心里始终悬着落不了地,他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问道:“uncle,我们不去医院吗?”
男人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目视着前方的道路,竭尽全力让自己语气平静的道:“你接到你母亲电话前的一个小时,你父亲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过世了。后事是按照国内的习惯办的,灵堂设在家里,等着你来见最后一面。牧秋,你要节哀。”
节哀,这恐怕是中国所有的词语中,最饱含同情却又最不近人情的一个。
秦牧秋艰难的保持着清醒,眼前的视野瞬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他别过头看向窗外,却只看到了一片迷蒙。失去父亲意味着什么,他过去从未想过,如今再想却也毫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