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牧秋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笑,道:“也好,许久不曾好好说过话了。我记得从前,你我时常说话说得忘了时候,最后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同榻而眠。”
想到年幼时的时光,赵清明面上也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道:“你自小便爱缠人,我常常是到了覃府就脱不得身,白天陪你闹,夜里还要给你说故事哄你睡觉。”
覃牧秋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道:“现在知道端午小时候为何那么烦我了,你这个哥哥倒像是我的。”
“小时候端午最高兴的日子就是你爹回府的时候,因为你通常见了你爹就将我抛到脑后了,有时一连数日都不理我。”赵清明撇了撇嘴道。
“我竟没有觉察这个。”覃牧秋颇有些自责的道,同时心里愈加觉得自己亏欠对方太多了。如此这么一想,对方好似总是能如天降神兵般出现在自己需要的时刻,而自己却好似并未为对方做过什么,甚至还经常忽略对方的感受。
赵清明见对方略有失神,便道:“若是累了,便睡吧,我不会走。”
覃牧秋往床榻里侧翻了个身,拍了拍空出的位置道:“像从前一样,睡到我旁边吧。虽然有些累了,却还想同你说说话。”
赵清明仅仅犹豫了片刻,便脱了外袍躺在了覃牧秋身边。
两人并肩躺着,从童年趣事聊到各自那七年中的经历。直到觉察覃牧秋似乎有些困意,赵清明才收住话题。
不到片刻的功夫,覃牧秋便睡熟了。
赵清明却不舍得睡。
他侧身望着近在咫尺的对方,那副五官日子久了,似乎与他记忆中的覃牧秋更多了几分相似,李逾年纪渐长便长得愈像覃牧秋。
赵清明小心翼翼的将对方的枕头抽掉,然后让对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他则用另一只胳膊将对方的身体牢牢的搂在怀里。
熟睡的覃牧秋任由他摆弄,像一只温顺的懒猫。
赵清明睡得很浅,所以后半夜对方醒了之后他瞬间便觉察了。
覃牧秋发觉自己被对方整个搂在怀里之后,试着想推开对方的胳膊,却发现对方搂的太紧。他或许不想将对方弄醒,于是索性老老实实窝在对方的怀里又睡下了。
覃牧秋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赵清明却不在身边。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莫名的觉得对方一定在早上偷偷吻过他。而他,对这个念头并没有觉得丝毫的反感。
赵府。
赵清明今日回府做了许多不常做的事。他一大早便在府内溜达了一圈,并且和所有他无意或刻意遇到的下人打了招呼,他还去给自己的母亲请了安,并和弟弟聊了会儿天。
当然他的最后一站,又是父亲的书房。
当他两指捏着那半粒药丸站在赵朔面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生在赵家真是个错误。他还记得赵朔说过,自己和端午都不像父亲,这让他越发觉得难过。
所谓的不肖子,大概说的就是他吧。
“清明,你不要将它直接拿在手里。”赵朔面色十分难看。
“你既然这么说,说明这药,你不会认错对吧?”赵清明问道。
“自然错不了,辨别此药除了样子还有味道。”赵朔道。
“那就好。”赵清明说罢便将那半粒药丸扔到了自己嘴里。
赵朔被这一变故吓的有些愣怔,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想要去强迫赵清明吐出来。
“爹。”赵清明一脸歉疚却又语带坚定的道:“对不起。”
赵朔一时之间,面上既有惊诧又有难过。
“他不能死。”赵清明道:“若是他活不了,我便同他一起死。”
“我告诉过你没有解药,你不信我?”赵朔道。
赵清明笑了笑,道:“爹,你信你自己么?”
赵朔一时无言以对,看着自己的儿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清明,没想到你竟然用自己的性命逼我。”赵朔突然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是你先逼我的。”赵清明道:“我没别的法子。”
赵朔转身背对着赵清明,沉默了许久,然后沉声道:“我这里确实没有解药,不过我会想办法,就当是我这个做爹的,上辈子欠了你的吧。”
赵清明没有言语,看着赵朔走出书房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和这位父亲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又或许,他们从来也没有靠近过。
无云在后殿的临时居所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他一边整理一边在手里拿着的药单上做标记。
赵清明进门的时候,他只略微抬了抬眼,道:“药材准备的差不多了,你拿到解药了?”
“还没有。”赵清明道:“不过你时间不多了,只剩不到十二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