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迟则生变。
变数来得太快,打得她措手不及。
孟太医正在给楚国公诊脉,楚夜行楚夜舟几兄弟都站在外间,几个孙子也在。楚国公脸白如纸,不停地咳嗽着,短短一日,看上去已形销骨立。
冷氏心紧了紧,有些不忍。
很快心肠又硬,她只恨自己太念旧情,以至于落到今天这般举步维艰的地步。如果她早些硬起心来,又怎么会有今日之辱。
“孟太医,国公爷的病怎么样?”
孟太医摇摇头,“国公爷这是陈年顽疾,病根难除。想来是以前的方子已压制不住,我再开一剂新方子试试。你们在饮食上注意一下,慢慢调理。”
冷氏红了眼眶,“饮食上有什么忌讳的,还请孟太医等会和妾说说,妾平日里定会注意…”
“咳…咳……劳烦孟太医了。”
楚国公一出声,冷氏的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起转来。等孟太医起身去开方子时,她这才哀婉地坐到床榻前,用帕子轻拭着泪水。
“国公爷,您不要担心,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妾陪着您…”
“咳…咳…委屈你了。”
楚国公哪里会不知道幽篁院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句话。他心里何尝好受,卢氏实在是个不容人的悍妇。要是老二没找回来,他此时已经递折请立世子了。
可是老二找回来了,都是他的儿子,他着实为难。自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嫡子尚在,他再是不愿也不可能在有嫡子的情况下,去请立庶子为世子。
时也命也,他只能委屈心爱的女人。
冷氏备受感动,泪眼含情,“能陪在国公爷的身边,妾不委屈。”
“你呀,总是这样善解人意……咳…我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你…要是…哎…现在说这些都迟了…都是命啊…”
什么是命?
冷氏可不认命。
这男人口口声声对不住她,真要是把她放在心上,真要是觉得委屈了她,早就该请立舟哥儿为世子。而不是一拖再拖,拖到嫡子回来。
如果心里真有她,又怎么会由着卢氏作践自己。
早些年,她明里暗地不知说过多少回,让他说服卢氏把舟哥儿记为嫡子。要是舟哥儿有个嫡子身份,又被立为世子,便是老二找了回来,也已成定局。
然而,他没有。
他一直敬着卢氏那个嫡妻,忘记了他对自己的承诺。
嫡姐说得对,男人的宠爱最是不可信,也最是难长久。她如果早听嫡姐的话,早些动手,何至于有今天的被动。
“国公爷,妾不怪你,都怪妾自己…是妾命不好,没能投到嫡母的肚子里,做不了嫡女当不了你的嫡妻…”
两人互诉衷肠之时,外面的人听得真切。
楚夜行垂着眸,心里五味杂陈。国公府的事情,他先前已知一些,以一个外人的眼光来看,这座高门大院内实在称不上家宅安宁。关于楚国公宠妾灭妻的话他也听过一些,如今他身为局中人,更是替母亲难过。
那冷氏好生无耻,竟然还妄想当父亲的嫡妻。怪不得母亲这些年心灰意冷,一直避居幽篁院里不问世事。
楚夜舟见惯了生母和父亲的恩爱,父亲的愧疚让他更加委屈。到了这个地步,他都不知道应该怨谁,或许是对谁都怨。
孟太医已开好了药方。
冷氏抹干眼泪,低声去询问孟太医一些平日里的饮食忌讳。他们的声音不大,楚国公能听得清一些。目光落在那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女人身上,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刘向送孟太医出去,行至二门外,恰巧遇到安嬷嬷陪着明语见完外院的管事们,这也是卢氏的意思,让她多了解一下府里的人事,多学点东西。
相互见了礼,明语眸光微闪。
“孟太医,我祖父病情如何?”
“国公爷陈年固疾,最近天气冷,是以加重了一些。”
明语一听,面露忧色,“可能调理?”
“先前的方子怕是药效无力,我又重开了一处方子,先调养一段时日观其效。”
“哦,有劳孟太医了。”
在他们过二门后,明语的目光还追着,若有所思。换方子了啊,莫不是被她猜中了?看来不光是冷氏的主意,宫里那位贵妃娘娘也插了一脚。
“大姑娘,大姑娘…”
“嬷嬷,我们去看看祖父。”
老渣男是她的祖父,祖父病了,她身为孙女的没有不去看望的道理。老渣男如果真活不长了,冷氏一定会在此期间有大动作。
她凛了一下心神,带着安嬷嬷去了楚国公的院子。
楚夜行看到女儿来了,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祖父病了,我岂能不来?”
楚国公这些年经常犯病,换季发病受冷发病,府里的人都已是见怪不怪。加上冷氏不愿太多人吵闹,是以君氏小冷氏华氏等人一向不会过来。再者除了冷氏,谁也不知道楚国公的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更想不到他会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