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的同时,又有些内疚。
要不是自己,女儿又何至于受这些年的苦,又何至于会去求一个外男。
“你能这样想最好…他那个人爹看不透,瞧着不太好打交道…”
“爹说的是,我记下了。”
女儿懂事听话,他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其实他是希望女儿对自己撒娇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以前的身份,又觉得底气不足。还有大小姐…她定是怨自己的…
他情绪瞬时变得低落,愧疚地望着渐暗的天际。
明语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是因为哪般。
“爹,你是想娘了吗?”
他心头一震,虽然他认了女儿,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相提并论,更遑论以夫妇之名。
大小姐会不会怪他?
“我…怕她怪我,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把她的名字记在我的名字之后,让世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她若是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明语默然,她不是君湘湘,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谁也不能代替君湘湘说一声愿意。可是佳人已逝,身后名声被人踩入尘泥。如果能洗清秽名,或许君湘湘未必不会同意。
“也许娘知道后…也会同意爹和祖母的做法。”
楚夜行摇头,“你不了解你娘,虽然我也没有见过她几回,但我知道她是一个心性极强的人。她那样的女子,未必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不顾一切的生下他们的女儿。试问这样的女人,如果还活着,真的会接受他这样的丈夫吗?
他不敢想,他不配。
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如果,真有如果的话,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千种思绪万般纠结,最终只能化成一道长长的叹息。看着与大小姐长得极像的女儿,他的心里重新生起希望。纵使大小姐不会原谅他,到底还是把他们的女儿生了下来。从今往后,他的后半辈子都将为女儿而活。
“夜凉了,回屋吧。”
“那爹你也回去吧,今天忙了一天,您好好歇着。”
楚夜行没有女眷,不好住在内院,只能安排暂时住在前院的天一阁。卢氏准备派人修葺自己原来住的院子,以后他倘若有女眷便可以搬进去。
目送他高大孤寂的背影离开,明语这才进了屋子。
这一夜居然风平浪静,晨起时她还在想冷氏那边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安安静静的连个声响都没有。不想便听金秋说冷姨娘一大早就跪在院子里,说是要向老夫人赔罪。
不愧是盘踞后宅多年的老白花,这一以退为进使得真好。
她快速梳洗穿戴好,去向祖母请安。
在院子里那么一瞄,就看到一身素净的老白花。与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一身荣华的老夫人做派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光是她眼神微妙,来向卢氏请安的小冷氏华氏和楚晴书楚晴娟见了,也是个个脸色纷呈。
华氏纯粹是兴奋和解气,冷氏端着老夫人的做派多年,她可没少受气。如今瞧见对方这般模样,想着对方不过就是一个姨娘,那口恶气长长出来。
而小冷氏母女只觉得羞耻,一个被她们当成正经长辈服侍的人,没想到有一天会跪在正室的门口赔罪。一想到昨天之前她们还在这人的榻前侍疾,小冷氏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安嬷嬷出来,看到冷氏还跪着,大惊失色。
“冷姨娘,老夫人不是说了让你回去,你怎么还跪在这里?这些年你服侍国公爷有功,又是大爷和三爷的生母,老夫人岂会怪罪于你?你赶紧起吧,省得传出去别人又编排老夫人的不是,还以为咱们老夫人是个苛待妾室的恶毒主母。”
说着,朝两个粗使婆子递眼色。
粗使婆子们上前来扶冷氏,说是扶,其实是拉拽。如是这般,也没把冷氏拉起来。冷氏能舍下面子,抛开自己所有的尊严和脸面,又岂会这般轻易罢休。
“安妈妈,妾有罪啊。这些年夫人不理事,妾一直服侍国公爷,在吃穿用度上因是与国公爷一起,多少是逾制了的。妾心里一直惶惶不安,又不敢打扰夫人清修。如今夫人出了佛堂,妾无论如何也要来向夫人请罪,否则一旦传出什么是非来,妾便成国公府的罪人了。”
明语冷笑,原来是先声夺人。怕如今君涴涴的掌家之权被祖母收回,减了冷香院的用度,拿冷香院开刀,所以才先摆出一副不知情惶恐的模样来请罪。如此一来,纵然这些年她吃得好穿得好,像个真正的老夫人一样,祖母也不好说她什么。
老白花不愧是老白花,确实有些手段。
“冷姨娘,我祖母都说了,你服侍祖父有功,又是大伯和三叔的生母,便是吃些好的穿些好的也是应该的。你是祖父用惯的老人,祖父可离不了你。你赶紧回去吧,免得祖父四处找人,我祖母还落了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