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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虫+番外(77)

作者:竹叶青seven 阅读记录

如完厕回来。白芷仍着那件浅绛春衫,下换了簇新米色裙子,正垂头立在鹅卵石小径上。这样的夜里,这样一个柔弱无助的女人,清清冷冷地站在比冰还凉的水里,满腔愁绪能向谁倾诉?

我走过去安慰她:“夫人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向清风静水一吐为快。我的耳朵出门时忘在了屋里。”

“夜深想起先夫罢了。”白芷说,有盈盈珠泪坠入浅池中,“盛临十五年,他也是在这样的春夜里出门去了长安。临行他还同我说要带长安中开得正盛的牡丹回来。我说你带回来都干瘪了。他说总要带来给我瞧瞧的。我今年三十五岁,回忆往昔却像昨天一般。”她轻笑一声,拭去脸上珠泪,楚楚可怜的神态去了大半,尔后幽幽开口,“他回来的却是柏木灵柩。江南春尽离肠断,蘋满汀洲人未归。”

原来在愁离人一去未复返。我宽慰:“他如果还在,多半会希望夫人不要这样伤怀的。”

“嗯,”白芷领我进去,“进去坐吧,沏的茶已经在桌上了。是我们利州的瑞龙茶,不知道李大夫喜不喜欢。”我说:“啊,那可是贡茶。我没有喝过的。”

我回屋落座后方柏木高脚靠背椅上,桌上果然多了一壶配四杯,还有一只纸鹤和两张白纸。我摸摸柏木高脚靠背椅,好心提醒白芷:“我师傅跟我的病患出殡时,大多用的柏木棺材。夫人桌椅以柏木制,可不大吉利的。”白芷只是说:“谢李大夫提醒,我知道的。这屋中物什却最宜用柏木。”她倒一杯茶与我,问:“怎么样?”茶杯中热气升腾,我吃一口半起身,要放回去说:“茶味香醇。”白芷把我按回椅中,接过茶杯说:“大夫喜欢就好,我来吧。”

左边卫彦说:“别动。”右边沈曜脸色铁青:“李平,不要起身。”

“对,别动,也别发暗器。”白芷笑着说,“你们玩过跷跷板吗”

第52章

标题:完整残局

概要:一笔画出方形和一个孤零零的小点

卫彦说:“底下,跷跷板?”

“嗯,很大的跷跷板。你们坐的柏木椅是一端,左、右、后方的房间中是另一端。另一端朝下绑着刀,刀下为绳。”白芷拿起一张白纸叠起来,“一旦你两个会武的离开柏木椅,另一端就下落,刀割断绳子。”

沈曜问:“绳子上绑着什么?”

“绳子上倒绑着蜡烛,我出去沏茶的时候顺便点燃了。”白芷问,“要吃茶么?瑞龙茶很难得的。”

沈曜说:“劳烦夫人倒一杯吧。”卫彦说:“要。”我勉强说:“刚刚才吃一杯,不必了。”

白芷放下叠了一半的纸,往他两手上各递一杯。

卫彦问:“火药?”张正道要为我开诊放鞭炮那天,利州城的火药售罄了。

“不错,房间底下堆满了火药。我跑了很多处才买到足够多的火药。”白芷坐回去接着叠纸,“所以点燃的蜡烛掉下去,这个大房子就会爆炸。那些烛油正一滴、一滴地落入火药里,你们会武的可听得到吗?”卫彦点头:“听到异响。”无怪他两都不让我动。

沈曜啜饮一口茶说:“而我们不起身,倒绑的蜡烛燃到底,也会点燃绳子,火星掉进去。”

白芷对折纸张说:“是的,你们发暗器杀了我也没用。而除非开天眼,才能隔墙精准灭掉蜡烛,不如省点力气。”

沈曜问:“燃尽要多久?”

“半个时辰。”白芷说,“我试过很多次。下仆待我忠心,我总要让他们走得足够远的。”

“夫人提了两次你们会武的,”沈曜问:“是不喜欢咱们习武之人吗?”

“有一些。其实是先夫最恨武艺高强之人。他总觉得自己被刻意为难了,才不得不送走我与他唯一的女儿。”白纸叠出一只小船放到桌上,拿起另一张白纸开始叠,“新嫁娘报给我的资料中说,李大夫喜欢听江湖故事?”

底下火药正被烛油砸,我额上汗津津的,口头承认:“对。”

白芷一笑:“还有半个时辰,我也给李大夫讲个江湖故事吧。先夫不会武,但却在江湖中与前任赌神曾东留下过一局,叫做……少年之局,似乎脍炙人口。”她摸了摸发上珠钗,“白家称得上江东的世家大族,与海上龙王有生意往来。我从小被管教得很严厉,过得不快活,喜欢在家里叠纸解闷。十岁那一年,海上龙王赠与我爹爹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爹爹给我做了发钗。我求爹爹允我同管家去底下的铺面巡查。早上出门时,我偷偷溜走了。走到中午,我饿起来。我被养在深闺,诸般用度都是婢女捧上来的,身上没银钱,不敢去店中吃喝。路边有个少年正支摊烤鱼,他冲我招手说:‘妹妹,你肚子饿吗?过来吃鱼吧。’他递给我一条烤鱼,我揉揉肚子说:‘可是我没有银子给你。’他说:‘这鱼是我自己出海捞的,不用银两。’我接过来吃了,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回答后反问:‘我十三岁,你多大?”我说:’我十岁。‘他说:’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我记着白家大宅,但不想回去,就骗他说:’我记不得了。我不想呆在利州城里。‘他说:’我该回去了。你穿这么好,一个人在路上走,恐怕被人拐了去。你不想呆利州城就随我回家吧,我家在海边,很好玩的。‘于是他带我回了他家。他爹爹妈妈都是渔民,现下想来他家很贫寒的。但那时我年纪尚小,只觉得他天天带我玩水,下海摸鱼摸虾抓螃蟹,比闷在家中快活多了。我也教他叠纸。过得十日,他说,’我要去利州城中卖鱼换银子,你去不去?‘我想念起爹爹妈妈来,就说:’我要回家啦。‘他笑着说:’啊,你骗我!你记着自己家在哪里。‘他送我到白家附近,我为难地说:’我家或许不会让你进门,你就送我到这里吧。“他并不着恼,我走几步回头看,他正冲我挥手。我不知怎的,跑回去取下发上珠钗给他。他说:‘你吃我几个鱼虾,需不着还我夜明珠这样贵重的东西。’我说:‘我不是还你,是要送给你。’又不知羞耻地跟他说,‘你十八岁来找我,我就嫁给你,咱们永远在一处玩耍。’他说:‘你是江东大族的大小姐。等你长大了会后悔这一时戏语的。’他拗不过我,到底收下夜明珠走了。过了五年,爹爹要将我许人,我在阁楼上帘子后面见了许许多多的豪门贵公子,可一个也不喜欢。于是我同贴身婢女说:‘城中孙家的鱼肉好吃,以后都吃他们家的吧。’我想孙家为我家供鱼肉,日子总好过些。我拖过两年,到盛临二年,又交有折痕的白纸给婢女说:‘我想吃孙家的烤鱼,你去买回来。’她去了,带着白纸包了一条烤鱼回来。然后少年来我宅院中为仆,夜间悄悄爬上我的阁楼露台,跟我说:‘你交来的那张白纸是我想的意思吗?’”白芷折叠出一颗心放在纸鹤跟小船旁说,“送烤鱼的白纸,我叠过心。他一看就明白。我说:‘是的,我的心送给你了。你十八岁按约来找我了,我会嫁给你的。’他说:‘我以你赠我的夜明珠找了赌神曾东开局。一年后咱们私奔吧,免得他怀疑。’我说:‘好。’他在白家为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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