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主任是从林老书记在世时就开始干财务的,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了,忠于职守,马书记没能腐蚀她,沈四宝就更不是她的对手了。
听说林珺要查账,她站了起来:“该我把东西送您办公室,何必亲自来一趟?”
“我查的急,就在这儿查吧。”林珺说。
薛主任说:“你是怕马书记和四宝书记乱开招待费,办公用品吧,你放心好了,我做财务,见物,见收据,见人才给钱,想在我这儿报虚账,不可能的。”
公家单位,最怕书记和会计联手,挪空财务。
但薛主任为了自己的退休金,严防死守,愣是把账把守的严严实实。
但林珺立刻就发现问题了,指着年度账目里写着策划费的一列说:“一年五万块的策划费,对方公司叫什么名字,年年搞策划,居然有二十万的账?”
薛主任一看,说:“是个小伙子,年龄不大,留个鬼子似的小胡须,马书记和沈书记都对他特别客气,说他能帮咱们厂策划未来的发展方向。”
国有大厂,发展方向是由国资委来治定的,需要企业领导专门请人来搞?
林珺抽笔,在上面划了一道,并说:“你让具体负责这件事的人来给我汇报情况,我倒想听听,这人做了什么了不起的策划,一年要从慈心拿走五万块钱。”
“好呐。”薛主任说着,走了。
一年五万,林珺走了四年,一家策划公司从慈心搞出去了整整二十万。
那可是一笔巨款,能在东海市买整整六套房。
不一会儿,付小爱来了,进门就唤:“林阿姨……”
林珺合上工作笔记,翘起二郎腿挑眉纠正:“请你叫我林书记。”
“给咱们公司搞策划的那个人名字叫曹名扬,现在大企业都流行搞策划,就是帮老板出谋划策……”付小爱极为卖力的,绞尽脑汁的,尝试着解释。
林珺反问:“出什么谋,划什么策,谋划着让马光明怎么独吞了慈心?”
自打马光明被捕,马家诸人整天以泪洗面。
马夫人搂着付小爱哭,说林珺那个女人别的不会,最擅长打击报复,肯定会把厂里跟马书记有关系的人全开掉,付小爱首当其冲,毕竟她上门挑衅过林珺。
破罐子破摔,付小爱说:“您年龄大了,还有病,要理解不了,我也没办法。”
林珺没打算秋后算账,只想把企业好好搞下去。
可付小爱还玩这套,拿她的病和年龄说事,她就忍不了了。
手轻轻摁上桌子,她说:“曹名扬,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猜得到,马书记和曹桂之间有交易,只要他们能让我留在红国,不回来,慈心一年就给曹名扬五万块钱,因为曹名扬是曹桂的弟弟,对吧。至于策划,放狗屁,对吧!”
付小爱一听曹名扬几个字,头皮一麻。
反正早晚会被开除,她说:“你要开除我就直说,没必要绕弯子。”
林珺给这小丫头的态度触怒了,她说:“我是这厂里的书记,我还是老板,你一个职工,老板问工作,就这样回话的,还能干吗,不想干给我走。”
“你不就想开除我吗?开呗,反正慈心归你了。”付小爱一脸挑衅,说。
林珺眉头一挑:“慈心的文化里没有因为打击报复就开除人的习惯,要想走,你就犯个纪律性错误给我看,最好快点。”拍桌子,她喝:“犯啊,你现在就犯。”
付小爱愣住了。
马家人早就商议过了,认为林珺会开除马光明和沈四宝所有的亲信。
他们也准备好了,到时候就到市委拉横副,说林珺营改私后强行砸职工的饭碗,逼职工下岗,不解决安置,总之,于市委搞臭她的名声。
可林珺居然不开除她?
如果她自己犯了错误走人的,那还有啥可闹的,那不自取其辱吗?
她偏不,她说:“我是大专毕业,政府安排的工作,我凭啥要犯纪律性的错误,我还偏不犯,有种你就开除我。”
林珺把收据递了过去,说:“这笔所谓的策划费,我既没有见到被策划出来的实物,也没有看以任何一份关于公司前景的规划和汇报书,证明曹名扬什么也没干过,我要求你现在去把它给我追回来!必要时可以请律师打官司,我掏钱。”
在付小爱小的时候,林珺给她看过病。
她的手特别细,扎针一点都不疼,边扎,还会边唱摇篮曲哄她睡觉。
那时候付小爱当林珺是偶像的。
小时候还经常装作林珺的样子,拿针给布娃娃扎着玩儿。
但马明霞一直说林珺作为一个女人,不顾家,不贤惠,不是个好女人,还说离婚是林珺最大的败笔,因为一个女人在事业上获得成功没什么了不起,能让男人死心踏地的爱她,不离婚,才是女人最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