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食记(穿书)(24)
他只是突然觉得,远在天边的朗月,近若手边的地上霜都突然消失了,只有不远处甲板上那抹娇俏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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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寂,河面空濛。
甲板空无一人。
李琎腰间别着一只白玉箫来到甲板上。
他将白玉箫取下,轻轻抵到嘴边,悠幽的箫声在他修长的指上饶旋后从指尖流出。
不会,两只羽色素朴纯洁,体态飘逸雅致的仙鹤踏月而来在他头上盘旋,最后驻停在李琎前方的阑干上,鸣声相和,孤傲尖唳。
何夜无月,何夜不可笙箫?但少闲人如二人。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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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凇沆砀,天与云与亭台楼阁,天光地色一白。④
檐下青铃晃动,碧竹离枝飘扬,簌簌成声。
廊庑下挤满了人,两边的抄手游廊上不断有婢子端着氤氲着白汽的热水往房间里送,然后将充盈着浓郁血腥味盛满了血水的盆子端出。
裴老夫人身上穿着青绉绸一斗珠的羊皮褂子搭无袖方领宝照纹刺绣比甲。
她坐在立着锁子锦靠枕,铺着金线闪坐褥的屏背椅上,脚下还铺着五福献寿的绒毯。
身边围着一干丫鬟女眷个个敛声屏气,佳色如云。
穿廊风入,霓裳锦裙漾起美好的涟漪,如斑斓的春花绽放。
“老夫人,傅太医来了。”一个大仆人激动的声音穿过穿堂中央紫檀木大理石屏风传来。
“快些扶我起来。”裴老夫人将手伸出。
她身边站着的一位肌肤丰盈,腮凝新荔,披着大红羽纱面披风的妇人忙不迭将她扶了起来并嘱咐她当心。
大仆人肩上挎着一只药箱先行一步进了廊庑报信。
傅太医甩着大袖疾步而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头束子午簪,灰青色道袍的童子。
“傅太医,有失远迎。”裴老夫人面带喜色。
因着裴家世代簪缨,而裴老夫人又身有超一品的诰命,傅太医躬身朝她见了一礼。
“见过裴老夫人。”而后他抬起眸来,由着童子将自己的肩头雪清理干净,微微颔首,“那老夫便先行进去了。”
门牖阖上的那一刻,裴老夫人起伏的心潮终得平稳。
傅太医曾是宫内最有资历的太医,精通各自疑难杂症,手间医术可让枯木回春。
前些年他辞了宫内的职务,云游四方。
若不是这次得知他在江陵府附近山上采药暂居,她的心肝肉儿怕是危在旦夕了。
心中大石暂落,见身边的姑娘婢子也面露倦色,便都赐了座,新添了几盆银骨炭又传仆人往大厨房端了些热茶和蜜饯果子来。
裴老夫人双目微阖,手中握着一百零八子的菩提手钏心声念佛,另一手搭放在檀雕案上,面上摆着一只铜炉,上面五支香已燃尽。
最后一支香燃烬,香气随着云浪般上腾的烟气消弭变得缥缈。
这时,童子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传热水。
定是里面的情况不善了。
佛珠自裴老夫人手间滑落,她整个人微微一颤。
身边的女眷婢子面色各异但都屏了声,唯独廊上挂着的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像是突然炸开了锅一般叽喳吵闹。
“妙清。”裴老夫人强作镇定。
她今年方过六十,是在场中年数最大,亦是说话最有威严和分量的。
若是她有任何一分的慌乱流露,在场的估摸登时便要乱做一锅粥。
“是。”戚妙清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莲步上前,恭敬地问道:“老祖宗有何吩咐。”
“遣人将这些雀鸟先撤了,免得影响里头傅太医施针。”
戚妙清面露迟疑,“可这些是三哥儿平日最喜欢的了。”
裴老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戚妙清忙不迭唤来仆人婢子将金丝笼取下。
...
暮色四合,日头西沉,雪停后的院子笼罩在一层浮光中。
抄手游廊上不断有婢子来往,但都静悄悄的。
一个婢子端着盛着血水的盆出来的时候,脚下不慎踉跄。
血水撒在了雪地上,像朵朵绽放的鲜艳红梅,触目惊心。
裴老夫人将头别去门牖处,迫使自己不去乱想。
戚妙清见状,板着脸正想训诫,她正思忖着是罚俸还是打几十板子丢给牙婆发卖的时候门牖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张面蒙细微汗珠疲惫的脸映入了众人眼中。
“傅太医如何了?”
裴老夫人站起身来,面上虽无波无澜,但话音方落后唇线却抿得甚紧。
“裴郎洪福齐天,现下已脱险无大恙,这些日子按照这张方子多加调理。”傅太医从袖中掏出一页纸。
“那日后还会再发吗?”裴老夫人面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慌然,她蹙起蛾眉问道。
傅太医深思熟虑后答复,“不好说,裴郎先天有弱症,本因调理得益调理得益心病肺疾控制得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