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记+番外(264)
顾寅忙劝道:“奶奶,咱爷这是忙正事,还不晓得奶奶回来了。奶奶与其置气,莫不如先亲手煎了补药好汤,等爷回来见了,那只有欢喜的,伤也好得快了……”说着便给绿意使眼色,绿意会意过来,也上前劝道:“这话有理,姑娘想想给姑爷炖些什么汤,奴婢这就去备食材……”
苏妙真点头,便如此这般地安排下去,在灶上忙活了半日,炖好汤水,便往明间歇息,没坐一会儿,却见院中走来一人,可不正是顾长清。
拾阶进堂,他错愕地看了一眼苏妙真:“妙真,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吴王府的戏班有名的好,一唱就是几个时辰,你也没多留?”
苏妙真眼尖,瞧见他背过身去的左手上缠了白绢,“我一听说你在浮桥那边受了伤,就赶回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听戏看杂耍。你明明都受了伤,不说回来养一养,又往前衙去了。我回来没见着你人,可吓得很呢……”她轻轻拉过顾长清的左手,瞧了瞧伤势。望向顾长清轻声道:“你身边该是跟了巡役,更别说还有从知府那里借来的衙役,怎么还受了伤呢,实在蹊跷……”
“不是有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么,你好歹还是读过圣贤书,中过榜眼,怎么这个道理,还没我一个女子清楚呢?”
明间里的人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顾长清见得苏妙真双颊添霞,面有微愠,可语气仍是柔甜似水,半点重声也没对他发,不由心中一叹:她的脾性果然极好的,却不像……
顾长清犹自沉思,忽察觉官袍被轻轻一扯,却是苏妙真抬脸看着他,蹙眉如柳,眸似点漆,轻轻声问,“你不能和我说实话么?咱们虽然没,没——可也是拜过堂的夫妻呀……不过,若是你为难,也当我没问过吧。”
顾长清任由苏妙真牵着他坐进紫檀木龙凤成祥东坡椅,看向苏妙真,见她立在他跟前,仍是俏生生温柔柔的模样。他不由心中一软,忆起她本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只怕心中已有思量。他不欲让她多想伤神,便道:“妙真,这事你无须担忧,今日这事的结果正和我意……”于是温声分解来。
原来顾长清早知关吏仍背着他层层课税盘剥船商,但一来没抓到实据,二来被推出来顶罪的都是胥吏,三来他新上任,手下人并不服管,便有心先安插些得用人进关.恰逢今日重阳,一扬商贩卖湖绸要往临清去,查货时关吏见顾长清不在,便想多课,上船盘货时索要孝敬银两,对方交足了税,自然不肯再送,便争执起来。
而那关吏又是个一灌黄汤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且因着顾长清在,这几日早觉得憋闷,此刻逮到了机会,便指挥着巡役将湖绸开,箱毁损许多,却不知那扬州船商大有来头,自不服气,吵将起来,船上水手便和关吏打了起来。顾长清又因此受了伤,就借此裁撤不少关吏。
苏妙真疑惑:“那船商既然有来头,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敢得罪对方呢?”
顾长清笑了一笑,“因为船单虽在,货单却不见了,他们自然不知道货主是谁。”他顿了顿,“今日被我裁撤下去的委官是织造衙门过来的。”
苏妙真自然晓得他在说什么。船单上载有船主的籍贯姓名,货单上才是货主籍贯名姓,,多是前一日交单纳税,后一日放关开船。当值关吏查得多只是船单,自然不晓得对方来历,又急着科罚,就这么闹将起来。
她揣度出来顾长清的语气,心道:这么说,顾长清多半是故意受伤的了,毕竟上司因着属官的舞弊而受伤,那到哪儿都说不过去,顾长清更能名正言顺地免掉其他不服管的关吏。
又听他的后半句,更是一呆:难怪他没办法直接赶人——那委官原来是织造衙门的人。想了想仍是道:“我听婉玉说,这任织造似乎也,也和五皇子有点关联,你多少提防着点儿——”
“好。”顾长清答应得迅速。
苏妙真抬眼看向顾长清,仍是忍不住轻声问道:“那货单,是你动的手脚?而你又早打算在今日调那孙委官上去当值?甚至也算好了要受个小伤?”
她以为顾长清不会回答,然而顾长清却痛快颔首。“我也没料着这机会来的如此快,可既然来了,当然要抓住——妙真,我也粗学过武艺,算得准当,左手只受了轻伤——我这边只有把最麻烦的人裁掉,才能免除后顾之忧,陆续办其他事……至于织造衙门,我也有打算,你不必忧心……”
苏妙真听他承认,愣愣地看向顾长清,他端正的面容上仍是温和沉稳的神情。
苏妙真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说什么是好,道:“可,可你也不该拿自己的安危冒险,刀剑无情,万一混乱中你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