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鹤归(180)
赵凉越:“……”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午门外,两人前后脚下去,等褚匪落地时,常围着赵凉越的几个官员又上来了,生生将两人隔开。
“……”褚匪问一旁京墨,“非去惹溪鳞,怎么就不围我?”
京墨看了眼自家大人,道:“大人,你之前审问官吏时敲断人脊骨的事,还广为流传着呢。”
谁敢贴往罗刹脸上贴啊?而且他们给赵大人说,不就相当于给你说了,他们又不傻。
褚匪自是听不见京墨的腹诽,只是自己往赵凉越身边走,旁的官员让开道被迫迎他进去。
离开朝还有两刻钟,于是大家便与韩闻蕴一行人远远站着,先就上朝要奏的事商榷。
“褚尚书,赵大人,你们是否已经知道东夷那边的动静了?”现下最急的自然就是现任兵部尚书郑修了,离收到那封急函已经半个月了,但他无论怎么苦口婆心,平崇帝都始终压着不动作。
赵凉越点点头,道:“赵某已然知道,但恐怕此事郑尚书不宜再奏。”
旁的官员也上前劝道:“是啊,郑尚书你也知道,皇上最近一直在着手恢复门下和中书两省职能的事,其他的一概压下。就前不久,长孙尚书一直逮着京昌运河的修缮问,被赐了板子至今还没下床呢,难不成郑尚书忘了?”
长孙尚书正是新上任的工部尚书长孙坚,之前赵凉越同工部交涉时就注意到他了,原为工部右侍郎,也算两朝老臣,做事公允有度,严谨非常,又不乏老练手段,故而后来褚匪问赵凉越有无推荐的人选,赵凉越便推荐了他,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很准,长孙坚确是最佳人选。
不过长孙坚平日里不太爱说话,只因京昌运河兹事重大,才不得不天天去跟平崇帝磨嘴皮子,还把自己送到棍杖下去了。
杖刑对于朝中大员来说,是重罚亦是耻辱,众人听到此处皆是长叹一气。
“可是我怎么能不急啊!”郑修将一口老牙咬得死死的,道,“难不成要等东夷的人打过来吗?一路打到京都吗?”
“郑尚书慎言啊!”
“是啊,这话让旁人听了去怕是又要上折子弹劾。”
“有何慎言的,我不怕!”郑修以前也是在军营待过的,虽现在做的文官,还带着些武将脾气,“我想好了,不管批不批,我会往东南那边递消息,让他们做些准备。”
褚匪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周围其他官员也纷纷点头,国库什么情况,大许兵力什么情况,他们作为朝中大员又怎么会真的一无所知?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宸水河石桥上,项冕同父亲站得远远的,但还是忍不住往赵凉越他们那边眺望。
项洺看着恨不得立马飞过去参与的儿子,面上平淡如水,道:“你上次传递消息已经是越距,别忘记为父告诉过你什么。”
项冕笑道:“褚尚书和赵兄回京以后,将一滩死水搅开,将一众贪官污吏扳倒,谁正谁邪,谁忠谁奸,百官是看在眼里的,早就自有人心定夺。”
项洺淡淡笑了下,反问项冕:“你是真的认为,为父觉得那件旧案站得住脚吗?”
项冕看了眼从御道上跑过来给百官掌灯上朝的内侍,回头道:“知子莫若父,同样,知父莫若子,父亲只是想一直置身身外罢了。”
项洺唯一颔首,同项冕往常泰殿走。
渐有天光倾洒,将长长的御道照了大概,灯火辉映下,父子两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项冕突然驻足,项洺回头,若有所感,问:“怎么了?”
项冕看着立在寒风中的项洺,早已经不是当年自己负气离京时,那个能骑马追他数十里的男人了,他已经很老了,早已华发满头,背不自觉驼着,走路也很慢。
项冕青色官袍下拳头攥紧,还是开了口:“母亲当年去世时,要父亲护我一世平安,做个闲散人便好,但是,”项冕顿了顿,道,“但这不是我想要的,以后父亲依然可以阻止我,但我可能要彻底做不孝子了。”
前面的官员早已经走远,陆陆续续进了常泰殿,空旷的御道上只留下了父子两人。
这次项洺没有说什么,沉默半晌,转身朝常泰殿走,项冕想要扶他,被拒绝了。
等走完长长的御道,登上常泰殿,要进去时,项洺语气低沉地问了句:“你打算去哪里?”
项冕回道:“我听郑尚书说,东夷那边有动静。”
项洺轻轻笑了声:“郑修那个老东西,自己的儿子往战场上送,如今还看上我的儿子了?”
项冕曾经虽随叔父项昌待在漠北,但项昌曾经做过江南总督,有不少水军海战经验,项冕待在他身边跟着学了很多,真传不少本事,也难怪郑修会动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