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鹤归(136)
薛冉说着,看向了赵凉越,道:“当年事发,武安侯夫人由王兄和太子妃,也就是先皇后,想发设法送出京都,彼时已有八月身孕,后遭遇暗杀,生死不明。但就在五年前,有泖州暗桩找到了线索,王兄便只身前往。”
“不料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褚匪追问:“那武安侯的遗子可有找到?”
赵凉越正要说出柚白的身世,薛冉却是用眼神示意了他一眼,赵凉越用余光瞥见了褚匪脸上的愧色,心里思量片刻,便了然地没有开口。
褚匪见薛冉摇头,燃起的一点希冀瞬间熄灭,心中一沉。
一直作壁上观的萍蓬看了眼褚匪,啧了一声道:“说到底,是你们当初从没想过,王韩两家竟敢与屠原合作,做出通敌卖国的行径。”
“正是。”薛冉道,“我们追查六年,才发现了屠原人中一个叫‘夜渊’的组织,这个组织多为细作,女细作被称为兹妲尔,男细作被称为兹唔,皆是身怀绝技,尤其善于伪装,当年是为对付大许而专门建立的。”
赵凉越皱眉,问:“当年就是夜渊神不知鬼不觉渗入到樊家军内部,里应外合?”
薛冉沉重地点了下头。
众人不禁只觉诡异的森寒攀上脊梁。
樊家军,十三年前大许最为精锐的军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却被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如鬼魅一般渗入。他们可以是某位将军,可以是某个不起眼的士兵,可以是你周围同吃同睡的任何一个人,他们就像千里之堤的蚁穴,慢慢吞噬你的骨血,直到最后你倒下那一刻,他们再如鬼魅一般悄然离开。
褚匪道:“不仅仅是当年,我和溪鳞怀疑,夜渊尚还留在大许,且那个局并没有结束。”
薛冉疑惑道:“当年的夜渊,是由前屠原王的私生子克里缇所建,后来大王子克里俅继承王位,对他的力量有所忌惮,便已经设法除去了这个弟弟,解散了夜渊,除非……”
赵凉越道:“除非克里俅下手的时候,到底是舍不得这股强大的力量,于是并没有斩草除根,克里缇也并没有死。”
薛冉思忖稍许,皱眉道:“如果是这样,和沧清山合作的很可能不是克里俅。”
赵凉越问:“薛前辈此话怎讲?”
“旧案发生后的一年,我等行踪败露,本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是屠原的人将我们救下。”薛冉回忆道,“当时那批屠原人声称自己是大王子克里俅的人,告诉我们屠原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联合王韩歼灭樊家军的是克里缇,属主战派;而他们属主和派,并不想对樊家军赶尽杀绝,甚至想和我们谈一笔合作。”
赵凉越略略思忖,和褚匪相视一眼,道:“屠原与蒙冤的樊家军合作,可谓一石二鸟,一是借此牵制王韩世家,让其为己所用,二是利用樊家军对朝廷的不满,在关键时候助自己成事。”
褚匪道:“但就屠原内部来说,覆灭樊家军对于克里俅只有好处,但夜渊不一样,他已经在克里俅面前展现出可怕的力量,克里俅必定容不下,夜渊只有让克里俅一直需要它,牢牢掌握手中的筹码,才能活命。而这个筹码就是樊家军旧案,只要还有樊家军活着,屠原就会有所忌惮,王韩就会有所忌惮。所以,屠原内真正一石二鸟的人该是夜渊。”
“看来夜渊真的尚还存在于大许。”薛冉眉头深锁,“只是不知克里缇是否还活着。”
赵凉越道:“克里缇无论是否活着,只要夜渊一日存在于大许,大许便一日不得安宁。”
“而且夜渊如今的实力怕是比当年还要可怕。”褚匪道,“这么看来,京都绯霞楼的下的火药,很可能是夜渊在筹谋什么,韩闻蕴不过是在借我们的手解决掉那批火药,毕竟屠原人要真做了天下之主,他韩闻蕴的日子并不会好过。韩闻蕴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我们想借此揭开宁州大案。”
赵凉越点点头,道:“曹公公只身要前往的是湘源城,蒋参军死前留下的线索也是湘源城,看来很多事情的答案应该就在那里。”
薛冉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池将军南下所去方向,似乎就是湘源城。”
褚匪起身,修指于宁州和湘源城之间来回滑动,最后终是叹了口气,道:“可惜此行时间紧迫,我们没法去湘源城探查,只能先解决宁州一事复命,再南下查明旧案。”
赵凉越也道:“离京已经一个多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萍蓬闻言笑笑,起身朝一旁三米抬了抬下颌,道:“去拿来吧。”
很快,三米拿来一个匣子,赵凉越接过打开,发现是兵部与宁州及附近州县官员的往来密函,有旧有新,纵括五年,皆是类似鬻官卖爵的重罪,甚至是贿赂兵部以私募府兵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