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坚实华丽的战甲,被铠甲勾勒出的身形高大健壮,腰间纹刻着繁复花纹的佩剑, 和座下雪白高大长着类龙双翅的骏马,显然说明了他高贵的身份和无上的权势。
还有周围一圈圈杀气腾腾的骑兵大军。
昂诺十四年来只生活在这个小镇上, 连镇长都没有见过,何曾见到这样气势滔天的场面, 他的手紧张地攥紧包袱带子,鼓起勇气,声音却还是小小的:“这位大人…您…找我吗?”
弗里德希冷冷盯着这个瘦弱的少年, 居高临下的, 冰冷的目光刀锋一般, 慢条斯理刮过他身上每一个角落。
她要找的,就是这个小子。
瞧瞧他, 猴子一样瘦弱的身形,背一个包袱就像要被压塌在地上;说话声音弱小得像猫叫,没有一点男人的气概;长得平凡无奇,肤质粗糙,这样的天气里,脸竟然都会被冻红, 比那些女人更娇弱。
他紧紧勒着缰绳,双腿微微一夹,龙马突然迈步向前,把昂诺下了一跳,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这让弗里德希又发出一声嗤笑。
他勒住马首,慢悠悠绕着昂诺转,一圈圈,用戏谑又轻蔑的眼神打量他,但是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心口发疯似的嫉妒和不甘,像烈火在他的胸膛滚滚燃烧。
他又什么好?!
这么弱小、丑陋、浅薄、怯懦。
这个少年能做什么?他不能熟读西泽古史法典、熟悉军政国务;他不能随手随口写出浪漫的长诗和赞语;他不能接下她提出的任何奇思妙想的话题和深刻的对话;他不能为她征战四方带来无上的荣耀;他不能把自己的所有爱欲与信仰都毫无保留地献给美丽的女神。
所以他有什么好?他有哪里能比得上他弗里德希?!
弗里德希冰冷的、满带着恶意甚至是狠戾杀意的眼神如毒蛇般舐在昂诺身上。他甚至看见这个少年在害怕地轻颤,咬着牙倔强得像是要哭出来。
但是弗里德希心中没有任何一点怜悯,只有更张狂的妒火,烧得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理智。
他想用最恶毒最疯狂地言语痛斥这个少年的痴心妄想,他恨不得拔剑出来与他决斗,让这个小子看看他是多么的不配得到女神的注目。
他怎么配?他不知道女神喜欢吃什么东西,不知道女神爱躺在什么材质的软垫上,不知道什么样的跪姿和距离能把食物以最舒适的方式喂到女神嘴边、能看着她软软咀嚼的可爱模样,能不动声色嗅着她身上淡雅迷人的清香。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会傻傻捧着那本狗屎魔法书,打扰女神休息和享乐,还需要女神的指点和安慰,让女神受委屈。
只有他,只有他弗里德希,才有资格在她身边。
只有他全心全意爱着她,只有他时时刻刻时刻渴望着能服侍她,如果她需要,如果她愿意,他更可以为她带来无上的快乐,没有人会比他做得更好,无论任何方面。
所以,为什么她不愿意选择他?她甚至离开了他,远赴千里,就为了这个蝼蚁般的小子?
昂诺只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恐怖得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奥古都大帝那阴沉又嗜血的威压和威胁铺天盖地压过来,让人未经世事的、小小的少年全身僵硬、眼神惊惶,恐惧得说不出话。
“昂诺。”
但就在这时,一道轻缓的女声从外面响起,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昂诺与弗里德希都是一僵,下一刻,他们同时抬起头目光灼灼看去。
骑士团快速勒马让出一条大道,大道尽头,一身白袍身姿纤细飘逸的女人神情温和如初。
她漫步走过来,姿态优雅高贵,昂诺看着她,眼睛一红,立刻跑过去,有点委屈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蹭到她旁边,嗫嚅着:“殿下…”
弗里德希微不可察地冷笑一下,然后下一瞬,瞳孔骤缩。
因为光明女神没有斥责他的怯懦和依赖,而是温和地点了点头,抬起手亲切地摸了摸昂诺的脑袋。
弗里德希紧紧攥住缰绳,勒得手掌都印出紫痕。
她就这么宠爱这个小子。
“不要怕。”
女神悉心安慰了一句昂诺,才抬起头,慢慢看向男人,脸上带着一点能让人神魂颠倒的笑意。
“弗里德希。”
她的声音和眼睛,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他一时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放纵自己发呆了一会儿,才重新找回理智。
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不能生气,他不能对那个男孩儿做什么,他甚至不能表露出异样。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她面前跪下,声音难掩激动:“我尊敬的女神,我终于又见到了您。”
女神伸出手,虚扶起他:“起来吧,弗里德希,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