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户女(394)
张知鱼想起阿婆的眼睛,又取了针问她:“你心里不好受,我有一套针法能帮你排出淤血,就是有些疼,阿婆可能忍得?”
甄老娘自豪一笑:“谁家的孩子没摔过?老娘也是给娘打着长大的,疼跟活命比起来算什么?”
张知鱼见状,便取了针扎她的五脏穴位处,所有的针都入得很深,甄老娘头上汗不停地流,却怕吓着孩子,手心都要捏烂了也不曾开口喊一声疼。
不一会儿,甄老娘就觉得自己嘴里腥甜。
莫娘子在旁边看她七孔都流出淤血,胆战心惊地喊:“鱼姐儿——”
张知鱼心里早有预料,取了帕子给她擦干净,又让甄老娘漱口。
甄老娘也是见过世面的妇人,看着一盆的血水,虽然有些怕,却也觉得心里的大石好似被搬开了一大半儿,呼吸声都大了,身子也轻了不少,不由看她:“日日来扎的可是这个针?”
“不是,这针凶猛。”张知鱼笑:“虽然能扎,但是只能半年扎一次,若体内淤血不够,就要流精血了,心上的精血流了是要折寿的。”
甄老娘这才住了嘴不说,只她素来爱串门子,这会儿好了就有些坐不住,想出门逛逛。
张知鱼就道:“就在门口转转就行,你心里不舒服,以后脏污的地方要少去。”
幸而这时候没什么污染,只要是空旷的地方,基本上每一口都是新鲜空气。
甄老娘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已经很听大夫的话,连忙应了声儿,乖乖地在门口溜达。
榛娘提着药过来的时候,就见她差点儿进棺材的婆婆在跟人笑眯眯地凑话,心里震惊得半天无言,见着脚底下有影子,才慢慢信了,忍不住问鱼姐儿:“我婆婆这是好了?”
张知鱼摇头:“怎么可能,只能让她多活些日子而已,老病是治不了的。”
榛娘看着婆婆喝着苦药也开怀大笑的样子,心里直嘀咕——这瞧着比她卧床前都好些,一时脑洞大开,害怕地问:“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张知鱼悄悄说:“只要你不跟她说她要死了,说不得能揽镜自照好些年。”
榛娘有些不明白。
张知鱼道:“人的生命有限,但潜力无穷,你跟一个人说她得了重病,这个人可能没病最后也会病死,但如果跟她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只能活三年的病人说不得就能挺到三十年。”
榛娘也是个生意人,很快就明白过来:“懂了,这是要忽悠我婆婆活。”
张知鱼笑笑没说话。
榛娘随即便下定决心回去就把冲喜的白布卖了,再不许相公说一点儿衰话。
等又过了一刻钟,甄老娘还还不见萎靡,反而饿得慌时,张知鱼就叫她们家去,嘱咐道:“必须每天都过来找我复诊,不然都可能会晕厥,再这么三次,就是药圣在世也难救。”
榛娘唬得立即赌咒发誓,甄老娘只觉得心脏无比轻松,就像年轻了十岁一般,见儿媳担心,还揽着她往外走。
站在外头哭得泪人一般的孙大郎在跟夏姐儿诉苦,夏姐儿安慰他:“这算什么事,我大姐保证治得你娘活蹦乱跳。”
孙大郎哪里还听得见人声儿,蹲在地上哭得满脸鼻涕眼泪。
榛娘出来看着就喊:“大郎,娘好了。”
孙大郎泪眼朦胧地抬头,心里已经做好了娘蹬腿儿的准备,就见横着进去走着出来的老娘正冲他笑,孙大郎愣愣道:“难不成,我见的是竟已是娘的魂?”
夏姐儿看着老妇人脚底下的影子,离他远了点儿。
等张知鱼扎完最后一个病人,外头已经散干净了,夏姐儿帮她收拾东西,还说着孙大郎如何挨得一顿臭骂。
张知鱼静静地听着,还没出大门就被莫娘子拽住,道:“补身丸什么时候能到?”
这事张知鱼已经去信催了南水县几次,只是那头人手不太够,只供南水县还行,要再供应别的地方就有些艰难。
张知鱼只能给妇舍自己做的,便看夏姐儿:“家里有多少了?”
夏姐儿搓了一日,这会子身上都有腥味儿,便捂着鼻子闷闷地说:“都有两盆了,大姐。就是猪肝有些不够了,小舅已经到乡下去收了。”
张知鱼点点头,想着南水县的药丸子最迟也就这两天能送过来,便对莫娘子道:“明日我给你送一些过来,但估计只够几个妇人用,这东西最好不要断,平日里吃不上这个药的,让她们暂时先多吃半生的蔬菜。”
从南水县和京城做出来的药往各地送,这个效率实在太低,还不如让全国各地的成药坊一起做,自产自销来得便利,只是这是上头的决定,她也没什么办法。
就只能在蔬菜上多下功夫,这事张知鱼刚到就跟莫娘子说了,但她在姑苏的信服力度没有南水县大,能有多少人听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