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卫恕似乎是想起了卫奚从窗户里探出来的半张笑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索性随他去了。反正他天赋不差,又读了那么些年,就算现在下场去考,也能有个功名傍身。且家里其实也没指望他走辛苦路,他既愿意在那儿待,那就待着吧。如若哪天他待够了,那我就再想办法把他带进书院,到时候还要麻烦云川你帮我和山长美言几句。”
穆云川摆手说不会,“你帮我甚多,不过是帮着说几句话,算不得什么麻烦。”
卫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末了却还有些担心:“就是你那继母……不是我要背后说她坏话哈,其实是她过去对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有些担心。”
穆云川却再道不会。
只要沈翠接着让穆二胖读书,且将心思放在上头,那么她就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最近不论是周氏告诉他的消息,亦或者是沈翠促成劳不语收下卫奚,让他和穆二胖成为同窗这件事,都只是让人意外却并不算出格,也让穆云川知道,他前头的设想并没有错——她那继母确实是要开始把心思放在培养穆二胖这一道上了。
而且沈氏一直爱财,卫家又恰好富有。那即便是从前那般愚笨的沈氏,也知道该把卫奚供起来。
而且周氏也告诉他了,沈氏每日虽会送穆二胖过去一两次,但并不插手劳不语教学上的事情。
劳不语虽然为人有些混不吝,但周氏几次去老宅晾衣服,听到的也都是他在仔细讲书。
而且穆二胖回去用饭时、睡觉前,也都会把学到的新东西再讲一遍。
周氏听过几次,甚至还能复述,说老听人说《三字经》的,前头她还真以为是什么经书。如今才知道讲的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连周氏目不识丁的都被熏陶着能讲几个典故了,穆云川就知道家里的上课是在正经进行中的。
其中一些事情他不好讲给卫恕听,但卫恕也没多问,他对眼前多年的好友有着天然的信任。
穆云川说不会,那就真的是不会了。
穆云川下个月就要下场,尽管包括山长和卫恕的所有人在内,都觉得他一定不会出问题。
但穆云川依旧十分认真,到现在还在手不释卷。
卫恕就没再打扰他,回了自己的学舍。
而此时书院外头的沈翠,在观察了穆云川的心情值一刻钟后,也终于确定他心情确实还不错且状态稳定,请人帮着通传一声。
穆云川一听家人来寻,下意识地以为又是周氏来找她了。
见到是沈翠,穆云川虽然意外,但脸上也没表现出来,拱手唤了一声“母亲”。
沈翠摆手免了他的礼,语速飞快地道:“我知道你素日里用功,今天不是特地来打扰你的。只是同你商量一件事,咱家不是多了个卫奚嘛,卫家人也给了好些银子,我就想把旧宅收拾一番,挂个牌匾,收拾一番,弄个书院,让卫奚安心在那读书。”
又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但前头已经历过几次这种“意外”,穆云川面色如常道:“我和二胖并未分家,家中大小事务,母亲做主便是,并不用来知会我。”
沈翠和他说话的时候,依旧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心情值,他的心情值还很稳定,看来确实是没把那老宅子看在眼里。
想来也是,他要是真要紧宅子,当时周氏便不敢做主把那处老屋子借给劳不语居住和教学了。
沈翠也跟着赔笑,心道这不是怕你记仇?不然她也不用巴巴地跑这一趟。
说完这个,沈翠拿了三两银子给他。
她穿过来的时候,穆家就是剩十两多银子。
虽然有原身娘家打秋风的一部分,但也有前头穆成留下来的银钱。
左右也不想那么多,反正几两银子对现在已经有稳定进项的沈翠来说已算不得什么大钱,就按最初的那十两算,他们兄弟俩一人一半。沈翠这次索性给了他,便不再欠他什么了。
“听你媳妇说你往后还要去府城读书,外头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咱家的家底,你大概也有数。这三两银子你拿着,往后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因为没有外人在,穆云川并不推辞,只有些诧异地接过那个小银锞子。
再看眼前的继母,依旧是上挑的眉眼,薄薄的嘴唇——一副虽美却很是凉薄的长相。
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又似乎哪里都和从前不同。
“谢母亲关怀。”他对着沈翠淡淡笑了笑,“如您所说,往后确实有不少要用银钱的地方。不过府试之后,我便可以入府学读书,若侥幸成了廪生,则还有银钱和粮米可领,不再需要家中银钱。”
沈翠和他直面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很多,此时听他温声说话,心道自己过去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好歹是让他相信她最近没再搞事。也算是略为缓和一下紧张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