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不语乐呵呵地举杯一口喝了,又道:“山长客气,寒山能取得今日的成绩,不止我一人的功劳,还有您,还有书院里众人的共同努力在里头。且我也得谢山长给我送来这样乖巧聪明又勤勉的学生!”
有了沈翠这么一带头,穆二胖自然也得敬他。
这一巡过去,劳不语也鼓励了其他人几句,“我今日开怀,不是只因为寒山取得了好成绩,而是因为他的好成绩,是咱们众人一道努力的成果。你们莫要多想。”
穆二胖确实于他而言有不同之处,毕竟是在他手底下开蒙学到今天的。
但书院里的其他少年,同样都是他的学生,劳不语不想他们觉得自己厚此薄彼,因此才特地解释了一句。
卫恕卫奚他们忙道不会,“先生对我们如何,我们心里都知道。今遭寒山连中‘小三元’,不止您,我们也是打从心底的高兴与自豪!”
他们几人都把穆二胖看成亲兄弟,所以并没有生出任何嫉妒和不甘,只有为他高兴的份儿!
说着话,众人轮流给劳不语敬酒。
最后那几壶果子酒,泰半都进了劳不语的肚子里。
酒酣耳热之际,劳不语发表了最后的讲话,一方面肯定是给予穆二胖的肯定和鼓励,另一方面则也是告诫他,万不可得意忘形。
因为多少喝了点酒,而且他也确实关心看重穆二胖,劳不语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例,情真意切地道:“我少时也曾让人夸过天赋异禀,便飘飘然不知所谓,想着功名于我,唾手可得,不必要花费过多心力,浑浑噩噩的荒废了好些年。以至于后头虽中了进士,也没考出什么名头来。”
说起往事,劳不语眼中也多了一些泪意。
外人想着他浑玩了十年,还能考中进士。这是何等的风光和运道啊!
其实当年他心理难受极了,因为越往上考,就越发现同届考生的强大。
那会儿他可太后悔了,他知道自己天赋并不比别人差的,就是因为荒废了学业,所以处处力不从心。
若是那十年里他能如他先生期望的那般,勤勉如幼时,本可以拿出自己最好最强的一面去跟他们一较高下,争一争好名次!
这世上最遗憾之事,大概就是这样的‘我本可以’。
以至于科举期间,他越考越意志消沉,借酒消愁,这才写了那样一首诗,让人告发上去,直接被捋成了白身。
这件事儿劳不语倒没怎么后悔过,反正他本人不喜被拘束,想来为官入仕也并不适合他。
但前头那种后悔,却是深入骨髓,过了这么些年,午夜梦回之时每每想起,都教他心里不是滋味。
因此他看着穆二胖,格外语重心长道:“千万要引我为戒,明白吗?”
穆二胖立刻点头道:“先生放心,我知道连中小三元有运气成分在,然而运气并不是次次都有的。而且书院里的同窗都这般优秀勤勉,我又哪里敢放松懈怠呢?而且我也会告诫自己,往后也不会有太重的得失心,如咱们书院的院训一般,‘从心所欲’……尽全力,平常心!”
劳不语老怀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又红了一圈。
眼见劳不语很有可能要失态,沈翠就赶紧让少年们先把他搀回屋子里歇息。
好几个人扶一个半醉的劳不语,完全够用。
梅若初就没跟着一道去,而是留下和沈翠道:“山长后头应是要让寒山入府学的对吗?”
沈翠自然点头,又想着这种事儿梅若初不会特地询问自己,便让他有话尽管说来。
梅若初就给她解释了一番进府学的手续。
首先官学都是不收学费的,但官学分府学、县学,秀才能进府学,也能进县学。都知道越大规模的公办学府越好,所以大家都更钟意入府学。
但府学名额有限,考的好的自然可以占名额,考的一般的秀才,那就得另外走人情疏通关系,一般都是一二十两起步。
穆二胖考中了院试案首,自然能得府学的名额,无形中已经省了好大一笔银钱。
而后就是需要两个保人,一个是自己找府学廪生,缴纳廪保费。另一个是公家派保,也要缴纳保费。
翠微书院不缺廪生,前头的步骤可以省略,后头公家的保费却是得交的。
另外还要准备一些薄礼给府学里的教授和训导,东西不必多昂贵,一般就是茶叶点心和酒水布匹那些,但多少都得表表心意。
更还有红印费,书杂费,试卷费等一系列费用。因穆二胖是走读,这其中便只有一样住宿费不用交。
这些费用县学那边也是统一的,但府城这边,百物腾贵,所以各种费用都是县学里头的数倍,每一样都是百文钱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