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上下来后,穆二胖抢着把所有包袱都挎上,母子俩就往沈家走去。
茶壶巷还是那么逼仄拥挤,一路上母子俩就遇到了好几个邻居。
从前对着他们母子都有些看不上的邻居,最近几年态度变化越发明显,尤其是如今,听说这母子俩在府城生活了,见了他们都笑着上前打招呼——
“翠花带着二胖回来了啊?哎呦我这嘴,可不能喊二胖了。瞧瞧这孩子,如今跟胖字是一点不沾边儿了。”
“翠花身上这衣裳也好看,穿着跟画里头的人似的,一点看不出有这么大个儿子了……这是府城里买的?”
“你们从府城回来咋还带这么些东西?都是孝敬你娘的?”
过年没能到二老跟前尽孝,沈翠特地写了信回来拜年,也说了个大概回来的时间。
因此郑氏最近都没做散工,日常在家等着。
听到外头响起邻居和沈翠的寒暄声,郑氏立刻快步迎了出去。
迎出去之后,郑氏看到了被热情过头的邻居团团围住的沈翠和穆二胖,她一边直接上手从人群里把他们母子捞了回来,一边笑着打发道:“家里还有正事儿,下次再聊!”
她性情是出了名的厉害,看热闹的邻居们这才渐渐散了。
而郑氏也没说错,他们还有正事儿——县试二月开考,眼下正是去县署礼房报名的日子。
前头信件送到,郑氏已经让沈家兄弟帮着联系到了一位廪生。
廪生作保也要担风险,所以事先也需要做做背景调查,见见人。
但眼下在永宁县,不论是一口气出了三个秀才的翠微,亦或是连中四元的穆云川,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名声都很响亮。
廪生听说是翠微的学生,更是穆云川的亲弟弟准备下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作保。
报名同样还需要五名考生作保,那廪生正好已经替四人担保,还很热心地建议他们这边和那四人结保。
郑氏没有一口应下,先把那四个书生的老底都给打听清楚了。
眼下她先领着沈翠和穆二胖回家去搁了行礼,而后就带他们去找廪生——此时将近县学散学的时辰,直接去那处寻人就是。
路上郑氏就跟他们道:“那姓赵的廪生是水云村隔壁小河村的,为人谨慎的很,听说在咱家去找他之前,不少人都去接触过他,但大多都让他拒了,也是得亏咱家书院的名头响亮,人家才一口应承。他答应作保的那四人,两个跟他同村,学问好不好我也不懂,性子也都是一等一的踏实,考了好几次童试的,没出过任何岔子。另外两个和咱们家也有些渊源,就是早些咱们去寻过的黄举人的学生,同样都是踏实人,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
郑氏打听的十分详细,从她搜集的各种资料来看,不论是作保的廪生,还是那四个书生都是非常合适的合作对象。
对着亲娘,沈翠不言谢,只是心疼道:“娘辛苦了,往后……”
可不是辛苦吗?沈家除了做了小掌柜的沈大算是粗粗认识几个字,其他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
这些事对读书人来说非常简单的事,于他们而言,则要花更多工夫。尤其郑氏这恨不能连人小时候偷没偷吃过饴糖都要查清楚的仔细劲儿,更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
不等沈翠说完一番剖心肝、表孝心的话,郑氏说你少来,“我又不是为你,为了我们二胖,我愿意忙活!将来二胖出息了,把我接到身边享福的,对不对?”
穆二胖当然说对,“到时候姥姥和姥爷和我住一起,再也不分开。不过娘说的也对,您也要注意身子,莫要太辛劳,这样将来……”
对着半年多没见的大外孙,郑氏笑得连眼缝儿都快没了。
三人去了县学外头没多久,就等到了那名和沈家人见过面的赵廪生。
赵廪生光听翠微的名声就愿意作保的,见了眼神坦荡、文质彬彬的穆二胖那更不会反悔。
“今遭时间不早了,约到明日,你们几个下场提前认识一番可好?”
赵廪生问话问的十分客气,其实要五人结保、承担连带责任的,穆二胖本就该其他四个书生互相认识一番。
沈翠这边自然应下,事情很快敲定,廪生定了隔天一大早,说先组织互相结保的人见一面,一起用过早饭,而后一起去县署礼房报到。
商量完事情,沈翠伸手进袖口摸提前准备好的红封。请人作保,多少是要给一些好处的。
郑氏伸手把她拉住,给了她一个眼神。这就是她已经给过了的意思。
等从县学附近离开,沈翠道:“只让娘帮着联系人,怎么还把银子给了?”
郑氏说她乐意,还是祭出了‘杀手锏’,说她给大外孙出的,跟沈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