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甚。”漪如道,“不过是方才看到牌位,心里好奇罢了。父亲将我的衣裳送去了长沙王府,说什么要代为尽孝。都尽孝了,我总不能连尽孝的人是如何殁的也不知道。”
陈氏叹口气,道:“说与你听也无妨。那先王妃当年去世之时,亦是一桩惊动京中的大事。”
世子的母亲,先王妃上官氏,出身经学世家,当年是京中有名的美人。经由先帝指婚,上官氏与长沙王八岁定亲,十五岁成婚,二十岁时,生下了世子。
这桩婚事,当年可称为美满,人人称羡。夫妇二人恩爱互敬,在京中也是一段佳话。先帝在时,长沙王南征北战,先王妃也一直陪在他身边。但就在世子五岁的时候,王妃突然在岭南殁了。
此事闹得很大。王妃明面上的死因是病故,但其中内情却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据说,王妃是误食了毒酒。而那毒酒,原来是为长沙王准备的。长沙王为此誓要讨还公道,曾上书先帝,要严惩凶手。可那时,先帝也已经病入膏肓,无暇多顾。此事不了了之,而长沙王也就再没有回过京城来。
直到现在。
漪如听着陈氏的话,算了算日子,距今恰恰是五年。循着方才世子的言语,那传言应该确实,先王妃并非病故,而是中毒身亡。
想到世子那深黝而冰冷的双眸,漪如不由又问陈氏:“那谋害先王妃的人是谁?可找出来了?”
第六十一章 太子(上)
陈氏嗔她一眼,道:“什么谋害不谋害,没有定论的事,不可胡言。”说罢,她语气缓下来,又道,“不过此事虽无定论,但据说长沙王树敌众多,想要他性命的人可不少。从前先帝在的时候,就总听说长沙王在何处遭遇了刺客,倒是他去了岭南之后,这等事少了。不料到了再后来,又听到这等噩耗,京中的人自然也不会觉得先王妃是真病死的。”
漪如点点头,若有所思。
陈氏叹口气,道:“故而你该知道,为何你父亲这般忌惮你扯上长沙王。这家人命里有煞,你就算如今认了那什么义亲,也该有多远便离多远,知道么?”
这话倒是确实。
漪如望着她,笑了笑:“知道了。”
有了昨夜的偶遇,第二日,陈氏很是提防。
她特地派人去打听了长沙王世子今日要做什么,何时去了何处,然后,才将漪如送到经堂去。
不仅如此,她还亲自跟着,仿佛怕漪如会被谁偷走。
陈氏对抄经没兴趣。经堂里有好些仆妇,都是陪着家中主人来弘福寺礼佛的。无事之事,便凑到一处说话。陈氏让漪如在经堂的阁楼上好好待着,自己则与那些仆妇们一块闲坐去了。
可漪如还没抄满半张纸,陈氏匆匆地走了上来。
她神色颇是欣喜,走到漪如面前,压低声音:“大殿那边甚是热闹,你可知谁来了?”
漪如用笔蘸了蘸墨,边写边道:“谁?”
“太子。”陈氏笑眯眯,“我方才听她们说起来,还不信,又特地派人去打探,果真是太子。”
漪如问道:“他来做什么?”
“说是替圣上出巡三辅回来,路过弘福寺,来礼佛用斋。”陈氏道。
漪如“哦”一声,继续埋头抄经。
陈氏看着她,道:“你不想去看看?”
“太子罢了,又不是没见过。”漪如道。
陈氏看着她无动于衷的神色,有些诧异。
“你近来入宫,太子又欺负你了么?”她问。
“不曾。”
“那你怎这般冷淡?”陈氏道,“明明前番还巴巴地闯到猎场去看他,惹出那么大一场风波来。”
漪如瘪了瘪嘴角。
这些日子,她已经有些怀疑自己救长沙王世子是不是真的做对了。不但平白得了个义父义兄,还让人以为她对太子情根深种,以至于发痴一般跑去猎场偷窥。
现在,她已然成了各家教导女儿时拿来嘲笑的傻瓜,上次在清凉会的时候,还有闺秀不怀好意地问她,今日太子又不曾来,她来做什么?
漪如放下笔,道:“上回是上回。我在圣上面前认了错,亦在心中深省失德之处。阿姆常说我任性,无女子矜持,我如今决心改过,自当安分守己。除非太子召见,我断不可冒失胡为,贻笑大方。”
看着她脸上难得露出如此正经的神色,陈氏有些震惊,而后,露出欣慰之色。
“怪不得夫人近来总说你懂事了些,果不其然。”她笑
眯眯道,双掌合十念了声佛,“你能有这般见识,便不负这些日子吃的苦头。”
不过话是这么说,陈氏还是打算亲自去看看太子那边是什么动向,想办法让太子知道漪如也在这里。按她的话说,万一太子真要召见漪如,也好有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