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个比起来,人们更关心的则是皇位谁来继任。若不出意外,应当就是韦贵妃的赵王了。
据说,韦襄倒是表现得颇为低调,不但丝毫没有意外之喜的样子,还亲自到太子灵前大哭一场,仿佛那死的是自己的外甥。
东宫之中,缟素一片,哭声不断。
太子妃温妘得到太子去世的消息,当场昏厥,而后,就病倒不能理事。宫中的丧事,都是谢良娣在操持。
“圣上和中宫都悲痛不已,尤其是中宫,晕厥数次,醒来就哭,茶饭不思,宫人们都说她似丢了魂一般。”母亲曹氏坐在一旁,一边拭泪一边唉声叹气,“好好的,怎突然成了这般模样……太子狩猎多了去了,怎会摔下马……”
温妘一语不发,恍若未闻,眼睛只盯着上方。
南阳的事,知道的人很少。
太子到南阳捉拿长沙王世子,本是十拿九稳,不料,长沙王世子竟早已经拿捏住了山南东道和江南西道,调来兵马,反而围住了太子。据太子身边的内侍说,长沙王世子抓住了辅佐太子行事的宋廷机、陈恺和常宏,反将谋逆的罪名扣在了他们身上,要太子处置。
太子眼见着长沙王世子离去,急火攻心,又兼多日来身体不适,竟是吐出血来,在回京的路上撒手人寰。
长沙王世子已经离去,且广州那边传来消息,长沙王安然无恙。皇帝这才明白,自己竟是中了计。
虽然悲愤交加,但他不能跟长沙王开战。这件事要是抖出来,不但会让他颜面尽失,还会让两边撕破脸。思索再三之后,皇帝也只得秘而不宣,只对外说太子的死因是狩猎时摔下了马。
王皇后得到消息之后,便似疯了一般,在宫中哭闹不止。
而太子真正的死因,只有温妘知道。
她的手中,还握着那只从江良娣随身物什之中抄检出来的瓷瓶。
看到它的时候,温妘面色大变。
纵然上面什么标记也没有,她仍能认出来,这正是当初曹氏带进东宫来的药。温妘将它交给了玉梅院的一名宫人,让她将药下在了江良娣的饭食里。
江良娣流产后,那宫人不知所踪。温妘听曹氏说已经让人处置了,她也就放心了。没想到,竟是在江良娣的手里看到了它。
——“太子妃果然识得它。”
宝相庵中,江良娣见温妘来找自己,神色颇为平静。
温妘没有答话,只逼视着她:“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太子妃还不明白么?”江良娣神色嘲讽,缓缓道,“番邦的秘药白花散,无色无味,万金一钱,别人用不起,太子妃却能轻易得到。只须在杯口抹上一点,便能让人出现那风寒之状,愈发沉重,最终暴毙。”
说罢,她的脸上露出惨笑,形如鬼魅:“可惜我那未出世的孩儿,替我受了这祸患,死在了太子妃手上。”
温妘只觉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多日来的疑心,竟是应验。想到太子的病,温妘愤怒地揪住江良娣的衣领,盯着她:“你给太子下毒了?”
江良娣并不慌忙,看着温妘,似乎在欣赏她的神色。
“太子妃可觉得害怕?”她说,“因果报应,你夺去我在这世间的指望之时,可曾想过,自己也有这一日?生不如死的滋味,太子妃也该尝尝。”
说罢,她看着她,竟是大笑起来。
温妘气急,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那力道很大,江良娣本身体虚弱,倒在地上,嘴边渗出血来。
可她的笑声却一直不曾停下,磔磔瘆人。
温妘急忙去找曹氏,想问她有没有那解药。
可才走到了半路上,她就听到了太子的死讯,一瞬间,仿佛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你将来可怎么办?”曹氏犹在床边哭泣,哽咽道,“太子没有了,也不曾留下个儿子,日后皇位只怕要落在赵王身上……你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也不能改嫁,日后就只能守着这先太子妃的名头孤独终老,什么也没有……”
温妘没有说话,只闭了闭眼睛。
眼泪从眼角滑下,落在早已经洇湿的枕头上。
没多久,穿着丧服的怡香匆匆走进来,对温妘道:“宝相庵那边说,江良娣自尽了。”
温妘猛地睁开眼睛。
“江良娣?”曹氏听得这名字,露出讶色,“她为何自尽?”
温妘没有理会她,只看着怡香:“她招了么?”
“什么也没招。”怡香道,“只说这是报应。”
曹氏越听越感到惊诧,看着温妘:“这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温妘皱眉,脸上的悲伤已然被阴沉之色取代。
她忽而抬眼,看着曹氏:“母亲当初给我的那药,可是叫白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