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更衣。”他催促道,“莫耽误了。”
这马车里只有两个人,耽误什么……漪如心里嘀咕着,手上却不拖延,迅速地将那身宽大闷热的婚服脱了,换上轻薄的衣裙。
待李霁再转回头的时候,发现漪如正一手拿着镜子,一手用巾帕擦脸。他看了看她包袱里的水囊,不由哂然,她竟连这等物什都备好了。
脸上那厚重的脂粉被她拭去,残留的胭脂让白净的脸庞显露出几许娇艳之色。
漪如发现李霁再看自己,转头,四目正正相对。
那双眸灼灼,让漪如心头莫名地蹦了起来。虽然她跟李霁早已熟悉,可每当他认真盯着自己看的时候,漪如仍会觉得脑门发热。
尤其是在她确定自己喜欢他之后。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两人愈加互相了解而淡去,反而与日俱增。
“看什么……”她嘀咕道,正要继续看向镜中,李霁却忽而贴过来。
她的下巴被一只大手轻轻托住,而后,唇上落下了吻。
虽然已经入秋,漪如却觉得天气依旧暑热。那呼吸,如同六月里太阳下的风。又似乎火星落在了一堆干柴上,心底有什么一下被点了起来。
自长安别过,二人已经将近一个月不曾见面。而非常之时,这逃亡之事每日都在紧锣密鼓地布置,漪如并不敢奢望和他独处的时机。
而越是前途未卜,此刻便越是弥足珍贵。
李霁才稍稍松开,漪如便抱住了他的脖子,也狠狠吻了上去。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
二人一惊,连忙分开。
透着车窗上的竹帘望出去,外头的侍卫骑在马上,并没有人往这边看。
再看向对方,李霁不但耳根通红,脸上竟也浮起了淡淡的晕红之色,蔓延到了脖颈。
“你不是说都行过礼了,不在乎么?”漪如道,“为何会脸红?”
“谁说我脸红。”李霁故作镇定。
漪如拿起那只小铜镜,还没送到他面前,手就被他按下。
“不过是天气热,方才晒的。”李霁说着,也盯着她,“你为何脸红?”
漪如也道:“我不曾脸红,那是胭脂。”
李霁看着她,唇边倏而弯起笑意。
他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中,与她额头相抵。
“漪如,”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道,“将来太平了,我们也像现在这样,乘一辆马车,走遍天下,如何?”
那声音撩得漪如心底痒痒,漪如听着受用,却不相信。
“走遍天下?”她说,“去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做生意么?”他说,“自是跟你一道做生意去。”
漪如觉得好笑:“你可是堂堂王世子,如何跟我去做生意?”
“谁说王世子就不能做生意?”李霁说着,抬起头看着她,似有些不满,“你不愿?”
“当然是愿。”漪如笑道,“你可是王世子,还会打架,归根到底是我赚了。”
李霁也笑起来,凤眸温润。
他的手臂稍稍用力,正待再低下头来,忽然,二人听到外头起了一阵纷乱的马蹄声。
“世子!”汪全策马奔到车旁,道,“前方有一彪兵马拦住去路,人不少!”
漪如闻言,心登时一沉。
纵然李霁已经镇住了陈恺、南阳太守这边,但变数还是来了。
李霁却是沉着,问道:“是何方兵马?”
“是东宫的!主帅是太子!”
第三百四十二章 狭路(下)
温妘在东宫里,心神不宁。
前几日,太子领着五千兵马,出宫去了。
这般大阵仗,是从来没有过的。
太子身为储君,有东宫十率,兵马数万。不过日常之时,这些兵马都掌握在皇帝手中,太子并不能私自动用。故而此番领兵,对于太子而言,乃是有史以来头一回。
至于他要去哪里,除了温妘之外,无人知晓。
这些日子,太子颇是乐意将自己在做的事告诉她,并享受她的赞许和恭维。
他说,长沙王世子图谋不轨,打算跟长安城中的奸细里应外合发动兵变,谋反篡位。幸而皇帝早早得到了消息,布下天罗地网,打算将计就计,来个人赃并获。
而担此大任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储君亲自戡乱,无论古今,都是能让人津津乐道之事。皇帝将此事交给他,无疑是寄予了厚望。
听到这事的时候,温妘可谓震惊。
“长沙王世子?”她想了想,忙道,“妾听说,他到南阳迎亲去了。”
“那不过是面上的幌子。”太子冷笑,“你难道不曾想过,高陵侯府就在京中,他为何千里迢迢跑到南阳去?南阳乃通衢之地,高陵侯早就跟长沙王世子勾结一处,以婚事为名,助他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