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用物都备好了。”宛兰到王皇后面前回禀道,“稳婆、郎中,都是太医署中最好的,接生无数,经验老到。太子妃还每日到荐福寺去进香,祈福的法事也不知做了多少。以妾所见,江良娣气色上佳,前几日,妾听郎中和稳婆们说,观江良娣体态,九成九是个男胎。”
王皇后露出喜色,又询问了好些事。
“你且回东宫去吧。”王皇后道,“好好盯着,但凡有什么事,速来回我。今日,也替我到荐福寺去进香祈愿,保佑太子子嗣兴旺。”
宛兰应下,行礼退去。
看着她的背影,王皇后倚在榻上,似想起什么,唤来内侍田德福。
“徐夫人那边,近来如何了?”她问。
田德福答道:“昨夜,徐夫人又去了一趟勤政殿。”
王皇后的脸上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哦?”她问,“待了多久?”
“一刻也不曾待。”田德福道,“圣上不曾许她入内,她只在殿外站了一会,就走了。”
王皇后的唇角弯起。
“圣上是怎么说的,你知道么?”她问。
“小人不知,中宫恕罪。”田德福观察着王皇后的神色,忙解释道,“这些日子,圣上身边只让董络侍奉,此人脾性中宫也知晓,最是圆滑世故,滴水不漏。小人在他口中什么也打探不到,又唯恐说得太多,露出蛛丝马迹来,故而……”
“罢了。”王皇后道,“你做得很对,不必强行打听。日后,只盯着徐夫人动向便是。”
田德福应下。
王皇后靠在隐囊上,眉间舒展,只觉自己的心神终于得到了抚慰。
否极泰来。
她拈起一枚葡萄,放入口中。果皮咬破,汁水充溢口中。她只觉这是许久也不曾用心品尝过的味道,竟是甜美难言。
荐福寺是京中名刹,大殿前,人来人往,善男信女络绎不绝。而寺庙深处,却是另一重天地。这里的佛殿,专供皇室贵胄过来进香。
烛火映照着佛像的金面,大佛眼睛半睁,仿佛注视着世间人心。僧人念经,梵音绕耳,却更显宁静。
宛兰做了佛事,走出殿外,吩咐侍从留下,自己却往佛堂后而去。
塔林里,颇是僻静。
宛兰走到里面,只见一个身影已经在等候。
那人戴着羃离,待得外头的轻纱撩开,露出了徐氏的脸。
“夫人。”宛兰恭敬行礼。
徐氏看着她,将一只半指大的精巧瓷瓶交到她手里。
“剩下的事,你知道怎么做么?”徐氏问道。
“知道。”宛兰道。
徐氏注视着她,道:“此事,业障都是我的。你不必害怕,此物,就算是最厉害的御医,也验不出来。”
宛兰忙跪在她面前,道:“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若无夫人,妾一家早已命丧灾荒之中,岂有今日!无论夫人吩咐什么,妾都定然办到,万死不辞!”
徐氏目光深深,却透着冰冷。
“辛苦你了。”她说,“去吧。”
外头议论纷纷,高陵侯府里,却是一派喜气。
自从严祺回来之后,夫妇二人就在为漪如的婚事准备起来。虽然是在南阳办,可严祺却一点不打算对付过去,该有的排场一点不少。这几日,大车小车的东西采买了来,打算一并运往南阳。
据说,老丁在南阳已经请好了不少的匠人,修葺老宅,四处装点起来,好办喜事。
不过,自南阳回来之后,漪如能感觉到事态微妙的变化。
京中人多眼杂,漪如曾听府里的人向严祺禀报,说外头进来总有些不明来路的人守在街口,探头探脑的。严祺神色平静,只吩咐众人无事少外出,别人问起家中的事,也不可多说。
漪如知道,那些大概是监视严家的眼线,陈恺到底是没少干活。
不过严祺对此并不惧怕。
跟长沙王府的联络,他从来没少过。两家毕竟要议婚,今日派人传信,明日亲自登门走动,都是常有的事。
今日,严祺在家里设下宴席,邀李霁过来用膳。
严祺爱饮酒,但平日里被容氏管着,逢年过节才能喝多一些。自从自己和漪如定亲,他发现,容氏对李霁颇是宽容,逢得宴饮总是网开一面。于是,他便大胆起来。
用膳之后,见容氏带玉如回房,严祺即刻让仆人开了一坛,跟李霁喝了起来。
严祺心情舒畅全无计较的时候,喝酒格外容易醉。等到容氏发现的时候,半坛子酒已经没有了。她无奈,随即让仆人将酒收了,再把已经有了酣意的严祺扶回房去了。
“你那里不是新得了些好茶?”容氏对漪如道,“给阿霁沏一些,让他醒醒酒。天色不早,喝了茶他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