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容氏回神迅速,暗自用手肘碰了碰严祺。
严祺的神色闪了闪,只得硬着头皮,勉强地行礼应下:“臣遵旨。”
“漪如,”皇后微笑地开口,“既然圣上都允了,还不快快上前,拜见义父。”
漪如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算自己不情愿,此时也只能跟严祺一样,暂且应下。日后如何,再做打算。
她起身上前,向长沙王一礼:“漪如拜见义父。”
长沙王含笑答了,亲自将她扶起,对严祺道:“此事不急于一时,将女君收为义女,岂可草率。待孤择选吉日,入庙堂行礼,正式落定,再改口不迟。”
严祺脸上笑得僵硬:“大王所言甚是。”
漪如站在两人中间,不由地将目光看向前方。
长沙王世子看着她,神色仍旧清冷,看不出长沙王那样的信息。目光才碰到,他随即淡淡地移开。瞥向别处。
大约是不想突然平白添了个妹妹吧。漪如心想,巧了,她也不想。
宴上之事,如同一场风暴,席卷严府。
回到家中之后,严祺怒不可遏:“韦襄匹夫!我有朝一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不食其肉寝其皮,誓不为人!”
他的声音很大,将前来伺候的侍婢仆人吓了一跳。
容氏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帮他将外袍宽下。
“这般恼怒,方才怎不将这话在殿上说?”
严祺瞪向她,容氏神色疲惫:“好了,不过是长沙王要将漪如认作义女,有甚要紧。”
“怎不要紧!”严祺道,“她真当了那什么义女,岂非就成了长沙王
世子的异姓姊妹?如此一来,还怎么嫁太子?说出去,若被人非议乱伦如何是好!”
“非议便非议,圣上不在乎,别人能管什么事?”容氏好笑地看他,“再说了,你不曾看清圣上的意思么?他愿意成全此事,为的是什么?可不是什么长沙王,而是那余峙留下的谶言。”
严祺看着她,有些不解:“你是说,此事还有余地?”
“自是有余地。”容氏道,“长沙王再怎么说也是宗室,那般身份,要认亲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认的?当下漪如也不过只叫了声义父罢了,慌什么。我问你,长沙王在京中能留多久?”
严祺想了想,道:“却不会有多久。”
“那不就是了。”容氏唇角微弯,“此事,光是宗伯那边的繁文缛节,便不知道要准备多少。你打点打点,将此事拖延下来,又有何难,莫非他们还能将漪如绑走了不成?”
第四十一章 对策(一)
严祺目光炯炯,思索了好一会,点点头,眉毛却没有松开。
“我何尝不曾往这些地方想。”他叹口气,道,“可我还是觉得不踏实。你说,圣上答应此事,果真只是为了应那余峙的谶言么?”
容氏露出些异色:“你何意?”
严祺道:“圣上是何等聪明之人,韦襄为何在此事上拱火,他怎会不知道。今日这番顺水推舟,只怕他是真觉对太子的婚事有了他想。”
他说着,又叹口气,颇是烦躁地拿起茶杯灌一口茶。
“漪如这讨债的。”他无奈道,“当真不省心。”
容氏看着他的模样,也明白了此事确实并非他自寻烦恼。
从严祺的祖父严禄,到父亲严孝之,再到严祺自己,他们家三代的荣华富贵,都是外戚二字带来的。
所以,无论是在已故的文德皇后眼里还是严祺眼里,让漪如当上太子妃,是让严家保住位置,继续风光下去的保证。这些年来,严祺也一向觉得此事已经稳妥,而今日之事,则难免让他感到不安。
容氏看着严祺,犹豫片刻,却道:“我倒觉得,若圣上不想让漪如做太子妃,也未尝不可……”
见严祺瞪着眼看向自己,容氏忙道:“圣上自不会如此,我不过说说。文吉,你难道真觉得,不想让漪如当太子妃的,只有韦襄么?太子是将来的天子,谁当上太子妃,谁家就是将来的后族。你祖父和父亲因文德皇后而起,眼红的多了去了。”
“自是自然。”严祺“哼”一声,“如韦襄那般,为何处处与我作对,就是眼红。”
容氏道:“文吉,我一向觉得,宫中那等处处规矩森严的去处,以漪如脾性,只怕要过得辛苦。前番太子欺负她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若不得他喜欢,即便当上皇后也定然要受气。严家的前程,总不能总靠做外戚来撑,只要漪如能过得舒畅安心,她便是嫁个寻常人家,我也高兴……”
“什么寻常人家,”容氏话没说完,严祺嚷道,“我的女儿,只要太子配得上。严家子弟自是要争气,可圣上那边的亲事也不可丢了,这可是文德皇后的遗愿,圣上也不能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