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楷这弟弟,漪如一直觉得他不曾长大过,只想着自己的抱负,对旁事懵懂不经心。可现在看来,他竟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知道了。”她说。
严楷却似不放心,道:“我知道父亲不喜欢阿霁。姊姊,你若想说服父亲,我可做帮手。”
漪如有些欣慰,笑了笑。
“不必你帮手。”她说,“我自有主张,你回去吧。”
严楷应一声,这才走开。
书房里,已经有了酒味。
漪如走进来,只见一坛酒开着,严祺正仰头饮下一杯。
那酒大约有些辣,严祺皱了皱眉。
他看到漪如进来,也不说话,只在榻上坐下。
“父亲可是要与我说那赐婚的事?”漪如问道。
严祺看着她,深深吸了口气,忽而眼眶通红。
“我的漪如,怎这般命苦……”他说着,哽咽一声,竟是哭了出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求亲(下)
“是我不曾护好你……”严祺一手拉着漪如,一手擦着眼泪,道,“我不该想着为你觅什么亲事,让你回京来……我女儿清清白白,竟要被人两番作践,心中不忿,心中不忿……”
漪如从未看到着严祺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酸,涌起眼泪来。
她知道严祺的心思。
严祺回京的时候,她曾担心严祺对皇家又有了憧憬,重蹈覆辙。但后来她发现,严祺做的一切,最终不过是为了她和严楷。
他一心想着为漪如寻一门好亲事,不惜与自己厌恶的人周旋,可到头来,终究还逃不开皇帝的算计。
“父亲莫伤心……”漪如用袖子擦擦自己的眼泪,又拿出帕子,为严祺擦拭,“父亲放心,我不会让家人为难……”
严祺摇摇头,长叹道:“我自知道你不想让我们为难,但这岂是凭你的意愿便能决定的。”
说罢,他收住眼泪,看着漪如,目光炯炯:“有件事,你须得跟父亲说实话。”
漪如忙问:“何事?”
“你和长沙王世子,莫非早有私情?”
漪如怔了怔。
“父亲何出此言?”她说。
严祺“哼”一声,道:“你不必瞒着我。你哪回出门不用带仆人?你以为我这堂堂一家之主是个摆设?龙生龙凤生凤,王世子他父亲就是个满腹诡计的,他能单纯到哪里去?你上回和阿楷玉如说是去灵犀寺,其实就是跟王世子一起!还有上次在那骊山行宫,听得王世子不曾回来,你二话不说就去找他。你心里想着什么,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漪如无言以对。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严祺面前掩饰得很好,容氏也说过,不会将她和李霁的往来告诉严祺,不想,他还是窥出了端倪。
漪如张张口,正要说话,突然,仆人在外头敲门。
“主公!”仆人道,“堂上来了客人,请主公去一趟!”
严祺不耐烦道:“何人?”
“长沙王世子!”
父女二人俱是一怔。
漪如的心登时慌乱起来,这鸡飞狗跳的时候,他跑来做什么?
却听严祺道:“我不见,让他回去!”
说罢,他继续盯着漪如:“我方才问的话,你一件一件,全交代清楚。”
李霁站在高陵侯府前,等了好一会,府里的管事出来。
他神色抱歉地一礼:“禀世子,我家主公不便见客,世子改日再来吧。”
李霁正要再问,却听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既是世子来到,怎不请入内?”
他看去,只见容氏走了出来。
李霁随即行礼:“容夫人。”
容氏看着他,神色平和。
“君侯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她说,“不过世子既登门而来,还请到堂上叙话才是。”
李霁没有推辞,道:“多谢夫人。”
这高陵侯府,李霁是头一回来。
他一路入内,只见这府邸修建得颇有侯门的气势,当年新造出来时,必是华丽。不过严祺一家离开京城八年,这里到底是少了维护,已经能看到些许陈旧。
来往的仆婢见到容氏,纷纷驻足行礼。而当他们看到李霁,无不露出诧异的神色,恭敬之下,目光复杂。
李霁神色平静,只跟着容氏一路到了堂上。
“家中还不曾备宴,只有些今年的新茶,味道却是好的。”分主宾坐下之后,容氏道,“还望世子莫嫌弃。”
李霁道:“夫人客气。”
容氏的脸上笑意淡淡,目光却是严肃。
她看着李霁,道:“不知世子登门,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正是。”李霁说罢,站起身来,向容氏郑重一礼,“在下冒昧而来,是为了向府上提亲。”
容氏露出讶色。
“世子与小女的婚事,方才在殿上,圣上已经亲自定下了。”容氏道,“世子又何必再来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