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里的事,我听说了。”她拿起茶杯,轻轻吹一口气,“又让长沙王世子躲过了一次,当真命大。那些死士当真没一个能用的,杀不着长沙王世子,竟然就对严漪如动起手来,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太子面色沉沉。
在围场之中遇到刺客的时候,他一直很镇定。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安排的。
太子遇刺,刺客逃散,转而袭击长沙王世子,致其于死地。这故事合情合理,怎么看都是一石二鸟,既能解决长沙王世子,又能让太子和皇家摘清。
但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对严漪如下了手。
他不必看尸体,只听人说了大概,就知道那背后的主谋是谁。厌恶严漪如,且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安排这等事的人,只有王皇后。
第二百七十五章 惊雷(上)
王皇后看着太子那阴沉的脸,唇角浮起一抹冷笑,轻叹道:“这就急了?你果然对严漪如念念不忘。”
太子压着怒气:“母亲为何要杀她?严家已是无权无势,漪如能妨碍母亲什么?”
“你为了她,竟敢来质问我。”王皇后不紧不慢道,“还说她不曾妨碍我?”
太子盯着王皇后,没有说话。
“你以为严家是你想的那般无害?”王皇后道,“文德皇后在时,严家有多呼风唤雨,你不记得了?连你父皇犯了错,都要严祺的父亲严孝之去向圣上求情,我当年为了让你在宫中立足,对文德皇后和严家毕恭毕敬,甚至到了曲意逢迎的地步,你莫非忘了?如今好不容易把他们打下去,他们就该认命,好好待在南阳才是。那日我在万寿节宴上看到严漪如那妖里妖气招蜂引蝶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定是起了什么鬼心思。不想你竟就着了道,看着坑就跳了下去。”
她看着太子,神色严肃:“严漪如是什么人,当年先帝和文德皇后为你而人指婚之事,京中谁人不知?你将她收入宫中,且不说太子妃,圣上会怎么想,朝野会怎么想?若是寻常人家里的膏粱子弟,日子过得荒唐些,别人说两嘴也就罢了。你不一样,你可是太子!韦家和赵王有多咄咄逼人,你不是不知,便是无风的时候还要弄出三尺浪来给你搅事,你倒好,自己给人递上那现成的把柄,莫不是失了智!”
太子依旧没说话,双眸深深。
“为了让我在宫中立足。”他重复这王皇后的话,倏而浮起一抹讥讽的笑,“从小到大,母亲便是这么说,我也无不遵从。可母亲果真觉得,对付了严家和韦家,我这太子之位就能安稳么?”
王皇后听得这话,脸上浮起一抹异色。
“这话何意?”她问。
“父皇当年为何要让王竣做我的侍读,又舍严祺保王承业?”太子缓缓道,“这些年,父皇对王竣可谓恩荣浩荡,人人都看在眼里。母亲以为这是为何?难道真是为了王家么?”
手中的茶杯定住。
王皇后看着他,目光狐疑。
皇帝因身体抱恙,这些日子,都住在御苑文心斋后面的小阆苑之中。
正逢三月,此间亦繁花盛开,各色散养的珍禽行走在珍奇花木之中,不负阆苑美名。
小阆苑是一处低矮的山丘,夜里,此间颇是安静,闲杂人等早已经摒退,只偶尔有些鸟鸣。
先帝在此间有一处书斋,名叫品香阁,皇帝也喜欢这里,每日都在品香阁之中处置公务。
徐氏来到的时候,品香阁的门前挂着宫灯。灯光映着旁边的一树红桃,看着分外妖娆。
她对这里早已经是熟悉,见大门洞开着,径直走了进去。
皇帝刚刚沐浴过,正倚在榻上阅卷,见得徐氏来到,放下手中的书。
风低低吹过,挟着草木和泥土的味道,没多久,门在外头被人关上。
淅淅沥沥的雨声,将书斋里的呻吟之声掩盖了去。
突然,一记雷声炸开。
徐氏一惊,抬起头来。
“怎么了?”皇帝吻着她光洁丰腴的肌肤,轻笑道,“打雷罢了,你总是这样,许多年也不曾变过。”
徐氏躺回他怀里,看着他,轻轻舒一口气。
“陛下还记得当年之事?”她轻声道。
“怎不记得?”皇帝勾起她的下巴,道,“那时也是春狩,朕偷偷从行宫里溜出去找你。那次春狩,是朕过得最高兴的一次,可惜你已经是王家的人。”
徐氏望着他,双眸幽幽。
她的婚姻,教许多人艳羡。王承业是皇后的亲弟,王家的独子。徐氏嫁给他之后,不但让没落的母家重振,还得皇后关照,在她身边当上了命妇。在京中,没有谁敢不把徐氏放在眼里。
但徐氏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因为她知道自己原本能得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