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漪如几乎每年都要来这里一两回,故而早已经颇为熟悉。
当马车辚辚走进宫门的时候,玉如好奇地望着外面,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漪如则满心筹划着崔珩的事,敷衍以对。
早有内侍在宫门接应,引着严府的马车一路入内,下车的时候,漪如望了望四周,看到宫室前的匾额,有些恍惚。
这处宫室,名叫点春斋。
当年文德皇后在世的时候,严家每次来骊山行宫,都是住在这里。皇帝继位之后,他喜欢住在远一些的凝香宫,于是严家也不再住这点春斋,而是住到了凝香宫附近。
看到这点春斋,严祺和容氏也露出讶色,相觑一眼。
“敢问阿监,”容氏向那内侍询问道,“这何人住何处,可是行宫里的尚仪定下的?”
那内侍笑道:“行宫中的尚仪只能管管日常之事,君侯和夫人这般贵客的起居之所都是京城的宫里一早安排的。”
容氏的目光动了动,颔首:“原来如此。”
点春斋里是什么模样,漪如其实早已经记不太清,不过进门之后,看着仍有几分熟悉。
严祺看着四周,想起文德皇后当年还在世时的事,颇有些感慨。
“那内侍说这住处是宫里定下的。”容氏道,“也不知是谁人的主意,倒是有心。”
严祺没多言,朝玉如招招手:“你不是要去看花么,后院有许多,我带你去。”
行宫之中有温汤,山下有围场。而春狩里最要紧的活动,莫过于到围场狩猎。
不过严祺全然不感兴趣,在点春斋里落脚之后不久,他便带着容氏和儿女们到梧桐苑而去。
这梧桐苑,是先帝赏赐给咸阳长公主的,她每回到骊山行宫里,也总是在此处落脚。
果不其然,咸阳长公主这次也来了。
可当严祺等人走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咸阳长公主正与一人说着话。
堂上,李霁坐在咸阳长公主身旁,正襟危坐。
严祺看到李霁,愣了愣。
漪如也愣了愣。
她以为经历过八年前那猎会上的意外,李霁再不要命,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方来。可是这个人显然十分喜欢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有一次让她失算了。
咸阳长公主的年纪比严祺和皇帝都大一些,慈眉善目,颇有些发福。
“我在路上就听说了你们一家回京的事,还想着你们若不来,我说什么也要让人去府里把人请到,现在可是好了。”她看到严祺一家,露出笑意,和蔼道,“那可是玉如?快上前来,让我好好看一看。”
严祺连忙行礼,和容氏一道带着儿女上前。
“我身体微恙,本想推辞,可听闻公主大驾,便知躲是躲不得的,索性来了。”他笑道。
嘴里说着话,他的眼睛却向李霁瞟去。
李霁仍坐在榻上,向严祺微微欠身:“高陵侯。”
漪如在严祺身后站着,只觉一阵汗颜。
二人见面,着实有些微妙。
上次在宫里,二人虽然也见了面,不过并没有正经见礼。算起来,二人上回正经见礼,还是李霁认严祺做义父的时候。
而现在,李霁只称他高陵侯,就像是忘了那件事一样。
不过,严祺显然也仿佛忘了。
他看着李霁,露出淡笑,行礼道:“拜见王世子。”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说服(上)
咸阳长公主见到严祺一家很是高兴,众人见礼之后,便吩咐落座。
“八年不见,都这般大了。”咸阳长公主拉过漪如的手,颇有些感慨,“你父亲在信里说,这些年你都在扬州?”
漪如微笑:“正是。”
咸阳长公主将她打量,颔首:“你出生时,文德皇后就说必是个美人坯子,果然不假。亭亭玉立,放在京城里也是一等一的相貌。”
漪如谦虚低头:“公主过誉。”
答话的时候,她将眼角瞟向李霁,只见他坐在一边,也将目光瞟来,似乎颇是悠然。
“我记得,漪如今年快十八了吧?”咸阳长公主问容氏。
容氏忙道:“正是,到了五月便正好十八了。”
“文吉给我的信中,似还不曾提到给漪如定亲之事?”
容氏微笑道:“文吉曾请相士为漪如算命,说她不宜早嫁。刚好我们也想让她多留身边几年,故而未曾定下。”
咸阳长公主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听得这番委婉的言语,神色已是了然。漪如和太子的婚事,从有到无,咸阳长公主都是看在眼里的。漪如的处境,她也自是清楚得很。
“不曾定下也好。”咸阳长公主叹道,“我家那两个,嫁了人之后便难得见她们回来,有时看着家里空空的,总让我觉得自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