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相照面,漪如看着中山王身边的王承业和韦襄,心想此人果然有些手段。天底下,能让王承业和韦襄站在一起的人,除了皇帝,恐怕也只有中山王了。
“多年不见,大王别来无恙。”严祺脸上露出笑容,向中山王端正一礼。
这御苑之中,宾客虽然多,但最受人瞩目的,莫过于中山王周围这数十人。除了他的妻子儿女一大家子,王家和韦家的人也在其中。
漪如一眼就看到了王竣和韦翰。这两人的脸上都敷了粉,但仍能看出来脸上还未消散的青紫。
尤其韦翰,看到严楷的时候,眼睛里仿佛能飞出刀子来。
王承业和韦襄见到严祺,脸上的神色也颇是不自在。
韦襄自是因为国子监那场斗殴被严祺父子压了一头,心里憋着火气;王承业在国子监里虽靠着严祺出了口气,却并不因此觉得多么高兴。毕竟八年前的
事,王承业自己心知肚明。严祺如今突然回京来,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心思,无人猜得清楚。
无论王承业还是韦襄,刚才得知严祺来到,他们都不想跟他照面。不想,中山王竟向严祺打起了招呼。
既然如此,二人自然也不愿意失了体面,也纷纷摆起笑容,跟严祺见礼。
中山王身边,站着一个女子,打量着漪如。
漪如自然也知道她是谁。
中山王的女儿临淮郡主。
她颇受皇帝和皇后疼爱,不过一向傲气,从来不与漪如玩到一处。如从前一样,临淮郡主的身后围着一群高门闺秀。她们看着漪如,妆容精致的脸上神色不一,有的吃惊,有的嘲讽,交头接耳,窃窃不止。
见礼时,临淮郡主看着漪如,朱唇微勾。
“许久不见你。”她说,“听说这些年,你都住在了南阳?那是何处,离京城远么?”
漪如也微笑:“南阳在京畿之外,不过与中山国相较,离京城还是近多了。”
临淮郡主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她出生在中山国,皇帝登基之前,她都没有来过京城。当年,她刚刚跟着中山王来到京城的时候,还曾因为中山国口音被人笑话,故而从小到大,她最恼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提中山国。
临淮郡主正要说话,忽而听得乐声一变,奏起了贺寿乐,宾客们登时哗然。
宫门之处,只见仪仗华丽,内侍宫人排列整齐,捧花持香,拥着几乘硕大的肩舆走了进来。
皇帝从肩舆上走下之时,御苑中的宾客皆已经伏拜在地,山呼万岁。
他搭着内侍的手,目光扫过众人,未几,停留在中山王旁边的严祺身上,微微定住。
温妘一眼就看到了漪如。
纵然面带微笑,她仍觉得心空了一下,随即不由自主地看向旁边的太子。
太子显然现在才知道严祺一家来到了宴上的事。他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仿佛钉子,落在了那跪地的身影上。
心跳莫名变得快了起来,温妘正要对太子说话,只听皇帝缓缓道:“众卿今日至此,朕心甚慰。这万寿节,朕只愿与民同乐,众卿平身,不必拘礼。”
众人齐声谢恩,纷纷起身来,围在皇帝周围,拥着上殿去。
乐师们在殿上继续卖力地奏乐,待帝后落座,宾客们照例一家一家上前向皇帝拜寿。
严家是外戚,待王家和韦家拜过之后,严祺也带着妻子儿女上前去。
“多年不见文吉,何时回了京中?”皇帝看着他,露出微笑。
他的模样,与八年前相较,并无多少改变。声音和煦,仿佛上次跟严祺见面时,是八日前而不是八年前。
“臣上月回来。”严祺道,“因身上抱恙,恐病气冲撞,未敢入宫面圣,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抚须颔首:“你能来,朕甚是欣慰。”说罢,他的目光朝漪如看过来,微笑不改,“这是漪如?”
周围的目光,登时都落在了漪如身上。
皇帝也注视着她,含笑打量。
漪如只得上前行礼:“拜见陛下。”
看着她,温妘心中有一阵不适之感。
她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似乎有许多人在看着漪如的同时,也在看着她。她甚至能想到他们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再看向身旁,太子仍微微侧着头,似乎正出神。
“这是阿楷和玉如?”这时,皇后忽而开口,“多年不见,都这么大了?”
容氏忙让严楷牵着玉如上前去,带着她向帝后行礼。
王皇后淡笑地看着,对皇帝道:“听说阿楷如今进了国子监,也是少年有为。”
皇帝颔首,正待说话,忽然,一名内侍匆匆上前,说鸿胪寺卿有急事求见。
“何事?”皇帝让鸿胪寺卿上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