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则是在讽刺一桩众所周知的旧事。当年,王竣曾经被送到了宫学里,为太子做伴读。当上了太子伴读,将
来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皇帝甚至让王竣跟随在太子身边,学习治国理政。那阵子,王承业可谓春风得意,就连见到韦襄这等宿敌都是笑眯眯的。
但后来,出了一件丑事。
皇帝御书房里的一枚玉印不见了。此印,皇帝十分喜爱,赏鉴字画之时,喜欢用它落印。有时一些无关紧要的书信,也会用它。不见之后,皇帝大发雷霆,下令追查。而最终的结果让所有人吃惊,那玉印竟是在王竣的装书的袋子里发现了。
此事非同小可,让王承业丢尽脸面,入宫向皇帝请罪,求皇帝放过王竣。虽然这件事最终查下来,只说那玉印是无意中落到了王竣的杂物里,但终究是说不清。皇帝倒是不曾为难,然而此事已经传开,加上韦襄和韦贵妃这边一番拱火,王竣只得离开宫学。
柳祭酒岂不知王承业和韦襄之间的过节,本想将他们都好好安抚,息事宁人,可眼见这二人针锋相对起来,心中暗暗叫苦。
他赔着笑,看向堂上的其余人。最说得上话的,莫过于曲阳侯苏珅和太子妃的父亲温远。可这两人都坐着,谁也没有出来劝两句的意思。
正在此时,外面来报,说高陵侯来了。
高陵侯?
堂上众人的神色皆是一变,各是微妙。
严祺虽然回到京城居住,但除了一些亲戚之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而严祺的那些故旧好友,包括王承业等人在内,也对此佯作不知。
不想这多年来的第一次照面,竟是在这国子监里。
多年不见,王承业和韦襄多少看着长了些年岁,相较之下,倒是严祺虽然发福了些,却看着容光焕发,面貌精神。
“柳祭酒。”进门之后,严祺便见礼,道,“犬子无状,教祭酒费心了。”
柳祭酒好不容易得了个台阶,忙还礼:“高陵侯别来无恙。”
严祺笑盈盈地跟他寒暄两句,看向众人。
“文吉?”王承业露出笑意,道,“文吉何时回来的?也不告知我一声。”
这话听上去并没有什么惊喜,王承业坐在席上,动也不动一下。
严祺也笑了笑,道:“近日才回来,不过小住,便不叨扰了。”
韦襄也坐在席上一动不动,皮笑肉不笑:“文吉如今可是个逍遥之人,日日享受村夫闲趣,我等羡之不及。”
严祺看他一眼,仍面带笑意:“比不得伯建自在。听说伯建要出任淮南巡察使,未曾道贺。”
听到这话,韦襄的笑容凝在唇边。这些年,韦襄的官职毫无升迁。前番,皇帝要指派淮南巡察使,如八年前的扬州巡察使一样,韦襄本想争取一番,不料,再次落空了。
王承业当年在扬州巡察使任上栽了跟头,故而方才跟韦襄斗嘴皮子没有提起。没想到严祺倒是无所顾忌,无异于在韦襄胸口窝心一脚。
严祺不理会他那神色变化,只看向柳祭酒:“今日之事,着实惭愧。不知小儿现在
何处,还请祭酒容我等见上一见。”
柳祭酒自然想快点把事办完,该说的话都说了,也不拖延,于是吩咐学官去将人都带出来。
众人本以为都是小儿打闹推搡,磕磕碰碰罢了。待得看到少年们衣冠不整,脸上青紫的模样,登时都变了色。
与别人相较,严楷的模样不算难看,不过是额角青了一块。
严祺看着他,唇边的笑意消失,脸随即黑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斗殴(下)
漪如凑在门边,往里头看。
方才,她拦住严祺,将国子监里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
严祺瞪她一眼,道:“回去再与你算账。”而后,径直进去了。
这场架,两边人马势均力敌,就连王竣也颇是狼狈,嘴唇破了,半截袖子撕了,头发散了,破落得很。至于苏子章温彦、严彬、何清等人,也各是带了些伤。
其中最难看的,当属韦翰。
他曾被严楷按在地上猛揍,眼眶发青,脸肿起了一块,嘴角还有血。
见到韦襄,韦翰就大哭起来,模样颇为冤枉可怜。
韦襄自是大怒,问道:“是何人将你伤成了这般?”
柳祭酒在一旁听着,只觉又是不妙。这等学生群聚斗殴,最好的办法是大家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敷衍过去,最坏的则是有人揪着不放,非要辩出个一二三四是非黑白来。尤其是面前这群人,个个都是贵胄官宦世家大族,真闹起来其实他这么一个区区祭酒能压得住的?
故而方才他先将这些人聚到一处,说好了闹出去难看,下不为例,而后,才让他们将人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