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还想在说话,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这不是阿楷么?今日又来了?”
漪如转头,看到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她愣了愣,很快想起了这是谁。
他是汝南侯韦襄和韦贵妃的侄子,韦翰。
汝南侯韦襄,过去和严祺是死对头。这韦翰,是韦襄堂弟的儿子,因得韦襄子息单薄,他从小就被接到韦襄府里,当作亲儿子养着。
韦家势大,且皇帝一向喜欢玩弄些平衡的手段,对韦家也很是不薄。故而这韦翰在严楷面前也并不大客气,小时候就曾经打过一架。
严楷看他一眼,淡淡道:“你尚且能来,我怎不能来?我记得你的课堂不在此处,是在隔壁。”
隔壁比这里低一级,与何清他们是一处。
韦翰笑了笑:“我过来与人打个招呼,自然会过去。”
说罢,他径直走到学堂里,与一众学生见礼。
不少人对他笑脸相迎,只有王竣坐在席上,一动不动,视若无物。
因为王皇后和韦贵妃的关系,王家和韦家的关系,比严家和韦家的差多了。漪如饶有兴味地看着,似乎又看到了当年宫里三家人遇到时那针锋相对的模样。
“这韦翰,倒是一直未变。”漪如道。
严楷嗤之以鼻:“无赖。”
国子监有国子监的规矩,这些贵胄官宦子弟到底是学生,上课时,仆人一律要退出去。漪如自然也跟别家的仆人一起,走到学堂外的一间杂院里候着。
各家书僮和仆人显然都是相识的,在杂院里,也各自没了什么顾忌,三三两两扎堆聊起天来。
有人打量着漪如,道:“这位小弟是新来的?不知府上哪家?”
漪如笑着行个礼,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喉咙,而后,咳嗽了两声。
众人了然,没有管她。
“听说,昨日崇宁侯家的王公子又到宫中去了?啧啧,圣上待王家可真是好。”
“外戚么,哪里能有不好的。当年文德皇后在的时候,严家不也是风光的不得了,入宫就像走亲戚一般。”
“那是。我家主人当年,废了好些气力想结交高陵侯,逢年过节,礼物也不知道送去了多少。现在这些年,又转而去跟王家的崇宁侯结交,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是么?结交得如何?”有人问道。
那人叹了口气:“高门贵胄,脾气都跟天气一般捉摸不透。从前的高陵侯倒也还好,送了礼去,人家能记得好,不但会回礼,见了面也有招呼打。那崇宁侯可就不一样了,眼高于顶,跟人说话都挑着来。收什么礼都仿佛理所当然,该不搭理还是不搭理。诸位可知他在坊间的外号?”
“什么外号?”
“貔貅。”
众人都笑了起来。
“也是有理,只进不出,不是貔貅是什么。”
“说来,他家这小公子也是一样的脾气,见谁都爱答不理。”有人道,“倒是跟曲阳侯家的苏公子交好。听说那苏公子可是娇贵得很,在家千人宠万人爱,脾气也大,不想倒是与王公子合得来。”
“什么脾气不脾气,不过是看人下菜碟罢了。那王公子可是皇后的亲侄子,又得圣上喜欢,我看平日里的风光与皇子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将来,他必会受重用。诸位若是那苏公子,纵然有天大的脾气,定然也是收得好好的。京城的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出来的子弟都是人精,哪里有真傻的?”
众人皆以为然,正当说得热闹,突然,有人清咳一声:“他们来了。”
聊天一下打断,漪如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却见是一群书僮仆人走了进来。看那衣着,正是王家的。
漪如发现,这杂院里的仆人,也跟那学堂里的主人们一样,分出三六九等,各成派系。那看着最是春风得意的,自然是王家的书僮和仆人。他们和王竣一样,刚走进杂院,就收获了各路人马的笑脸相迎,称兄道弟。
那和气的模样,让漪如又想到了从前。陈氏曾经跟她说,严家的仆人,就是到了高门大户面前也颇有说话的底气,一个管事能有八品官的面子也不为过。
漪如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想听那些仆人继续说苏子章,可惜那些人来了,他们就不再说了。
这时,忽而又有人道:“我今晨听说了一件事,北宁侯也要到国子监入学。”
听到“北宁侯”三个字,漪如愣了愣。
只见众人一样露出讶色。
“北宁侯要来国子监?”他们都来了兴趣,“真的?入的是哪个学堂?”
“这北宁侯可是了不得,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是文武兼修,据说要跟那些二十几岁的太学生一道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