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出口,李霁和漪如的目光忽而清凌凌瞥来,汪全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原来是李公子亲戚。”一名看上去胆大些的女子把酒捧前,笑眯眯道,“李公子既是客人也是功臣,如今长辈也来了,何不请来一道饮酒,大家高兴高兴?”
漪如看着她,也笑笑,却转向一旁薛文鼎:“不知按照乡中规矩,这赛龙舟得胜的功劳,是一个人的,还是所有人的?”
薛文鼎本一直在起哄看热闹,没想到漪如突然跟他说起话来,愣了愣。
“自是所有人的。”
“原来如此。”她看向身后的众人,道,“薛大是掌舵,诸位弟兄是桨手,合力夺冠,又岂分仲博?李公子是客人,方才神使们便先敬了他三碗。这龙舟之上的弟兄们都不可推脱,也该每人喝上三碗,方显得水神公平不是?”
龙舟上的桨手们不少都伸长脖子等着酒,却见女子们只给李霁去倒,一个个本是着急,如今从漪如这话里得了台阶,纷纷附和。
薛文鼎看着漪如,干笑一声,道:“自是此理。”
女子们也不好再光凑到李霁一人面前去,将酒分到众人碗里,三碗过后,那女子却又盛来一壶,将李霁的碗再度满上。
“李公子是客人,当多喝一碗。”她望着李霁,巧笑倩兮。
不等李霁答话,漪如已经将他手里碗拿过来,将里面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而后,她擦了擦嘴,也笑眯眯地对女子道:“我这亲戚着实喝不得许多酒,这酒,我就替他喝了,还望神使们不弃。”
漪如还要说话,那碗已经被李霁拿了回去。
“多谢神使招待。”他递还给女子,“我等今日还有事,就此别过。”
女子望着他,虽是不舍,但只得应下,把碗收回去。
薛文鼎等人见李霁要离开,忙过来挽留。
“你是客人,怎好饭也不吃就走?”薛文鼎道,“我等村宴上也甚是热闹,随我等去用膳。”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不让李霁走。
李霁微笑,道:“我今日出门,乃是陪家人游湖,二老还在船上,实无暇分身。他日若有机缘相聚,我等再共膳不吃。”
他说话虽谦和,却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气势,一干人等又劝了一会,见实在说不动,只得放弃。
薛文鼎看着他,颇有些佩服之色:“不知李公子名讳,将来提起,也好有个念想。”
李霁道:“薛兄可称在下长霆。”
薛文鼎颔首,笑着拱手:“如此,后会有期。”
画舫就停在不远处,漪如和李霁往那边走去,汪全和两名侍卫则护在周围。
“你真是,别人敬酒你就喝?”没走出几步,漪如就忍不住数落他。
李霁看着她:“不过喝酒罢了,萍水相逢之人,难道还怕他们害我?”
“害你不至于,可你也该想想她们为何给你敬酒。”
李霁不解:“为何?”
“方才船上那个薛文鼎的手下跟我说,这水神诞,也是附近乡中男女的相亲之日。那些当神使的女子,都是还未订婚的待嫁之人;赛龙舟的男子,也都是些还未成家。说是神使敬酒,可其实就是女子看中了哪个男子,就把酒给他。”
听得这话,不仅李霁,汪全等人也露出讶色。
“竟有这等讲究?”汪全不由笑了笑,“那怪不得方才好些人眼巴巴看着,原来不是馋酒。”
漪如却仍神色严肃,看着李霁,吓唬道:“现在你可明白了?若非我及时赶来,你说不定就会被灌醉,然后被村人强行带走去完婚。”
第二百零六章 湖光(下)
李霁看着漪如,不以为然:“几碗酒罢了,哪里就会灌醉。”
汪全想了想,却道:“既是如此,方才那薛大应当也等着女子们来敬酒才是,可方才他怎好像看着无动于衷一般?”
漪如道:“方才那个带头给阿霁敬酒的女子,你不觉得她与那薛文鼎生得像么?”
众人又是一愣。
“船上那人也告诉我了,那就是薛文鼎的妹妹。”
众人恍然大悟。
漪如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理直气壮地数落李霁:“故而我说你毫无戒心,不知人家根底就轻易与人来往。若不是我,你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李霁不屑道:“你也不过是听那船上的人提点,怎又成了你的功劳。”
“自是我的功劳。我若非留了心眼多问两句,谁又能知道这等底细?”漪如道,“我吃得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汪全听着,笑起来:“女君和公子乃是同龄,论月份,公子比女君还大些,女君吃的盐哪里就能比公子吃米多?”
李霁却看着她的脸,道:“你脸上怎这般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