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想了想,也对。
严祺毕竟是李霁正经认过的义父。
“到底是阿霁懂事。”林氏在一旁笑盈盈的,对漪如道,“阿霁这东西既是孝敬你父亲的,按理,你也该回一个给他父亲才是。这些日子我给你的绣样不是绣好了,取来让阿霁带回去。”
说到那绣样,漪如有些讪讪,面露难色。
她确实是从林氏那里拿了绣样来绣绢帕,不过这都是为了做样子,目的是留在书房里,好听李霁讲故事。
待得将绢帕取来,林氏看着,也面露难色。
绢帕一共两幅,一是松树寿桃,一是鸳鸯戏水。那松树寿桃,活像个放了一颗鸡蛋的鸡窝;而那鸳鸯戏水则好一些,虽歪斜了点,但好歹像两只鸭子。
林氏瞪漪如一眼,正当想着该怎么办,却听李霁道:“这两只水鸟的帕子有些意思,我父亲素爱王羲之,临摹过他的鹅,见得此物,当觉有趣。”
听得这话,林氏再度露出笑意,道:“如此甚好,礼轻情意重,便烦你带回去。”
说罢,她让仆妇将那帕子叠好,用素纸包了,交到李霁手上。
待得物什都收拾停当,容昉一行再度与吕缙辞别,下了船去。
那海船并不作停留,随即离港。
漪如跟在容昉夫妇身旁,望着大船缓缓离开。吕缙站在船头,朝这边招手。
李霁站在吕缙身旁,身形不足他的肩头高,那一袭白衣却独有一股引人注目的出尘之气,教人无法忽视。
他一动不动,眼睛似乎一直望着这边。
漪如朝他招招手,用口型提醒他别忘了书。
李霁仍然看着,好一会,似乎勉为其难地抬起手来,也招了招。
也不知道他是看到了自己的提醒还是没看到。
漪如放下手,望着大船渐渐远离,没多久,被新靠上来的船挡在了后面。
莫名的,她的心头生出些怅然之感。
上次,她从这里上船之后,见到李霁,仿佛见了鬼。那时候,她大约不曾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月,大约是她重生以来过得最有意思的时光。
或者说,算上她上辈子,也不曾有过如此自由恣意的日子。
漪如望着那江上的丽日蓝天,目光深深。
“姊姊,”严祺上马车的时候,忽而向漪如道,“将来,我们让外祖父带我们去广州,好么?”
漪如看他一眼,知道他定然又是想着李霁说的那什么野兽什么蛇之类的。
再想到长沙王,漪如不由苦笑。就算这一个月来,她和李霁相处得还算融洽,其实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严祺想牢牢攀着皇帝,容昉想大力讨好长沙王,可漪如仍然哪边也不想沾。
与虎谋皮,从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你可要好好听话。”漪如敷衍道,“若回去还是贪玩不肯读书,父亲连大门也不会让你出去。”
果然,提到读书,严楷的小脸垮下来。
早有仆人到宅子里去通报,没多久,车马来到,足有好几辆。
“岳父回来,怎不早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婿也好早做准备。”
漪如看去,只见严祺从当前的马车上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春风满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扬州(上)
分别了整整一个月,严祺见到漪如姊弟回来,格外高兴。
他将两人端详,问道:“此去可还乖巧?可曾让外祖父外祖母为难?”
漪如随即道:“不曾。”
严楷也跟着道:“不曾。”
严祺一脸不相信,却笑盈盈的,一手牵着一个,带他们坐上马车。
“你这边情形?”回到宅中,容昉问他,“信中说,圣上仍让你做这副使,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他察觉了什么?”
严祺摆手,道:“圣上那边无碍。他的意思,这副职本是个陪衬,不须做什么事。让我一边养病一边担着,也算个资历,不至于白来扬州一趟。”
容昉想了想,抚须颔首:“亦是有理。你山长水远到扬州来,不挂个名却也可惜。只是这病况,你当下如何说?先前那太医,可打发了?”
“早回去了。”严祺说,“我只说已是大好,他给我开了两副药,也就不多过问了。岳父放心,京中的人都是知道眼色的,就算看出我装了病,礼数给足了,好吃好喝款待舒服,自不会乱说。”
林氏道:“你接下来如何打算?既然跟太医说大好了,崇宁侯那边可会让你回去?”
“这是不曾。”严祺说着,笑了笑,“我看他巴不得我不回去,免得我阻碍他过逍遥日子。”
容昉夫妇都知道严祺和王承业先前的嫌隙,皆是了然。
“如此甚好。”容昉道,“你就在这宅子里待着,正好跟那边撇得干净。他做出什么事,也牵连不到你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