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漪如叹口气:“古往今来,再也没有比海怪更冤的人了。”
严楷望着她,怔怔的,似懂非懂,不大明白为
何一个好好的斩妖除魔的故事,到了漪如口中,成了一桩大冤案。
李霁也觉得神奇,却有些啼笑皆非。
漪如说这些话的时候,时而振振有词时而慷慨激昂,仿佛有切身之痛一般。在她口中,这似乎不是什么神怪故事,倒活脱脱的是人间的勾心斗角,让李霁不由地想到平日里大人们说的那些朝中轶事。
“那照你说来,这渔人岂非成了帮凶。”李霁道,“他辛苦一番,最后除了为人做嫁衣裳,一无所获。”
“话也不能这么说。”漪如道,“只须将这故事改掉一处,倒也是圆满。”
“哪一处?”李霁问道。
“那龙子通情达理,处处与人为善,与那渔人亦是心意相通,相互协助,最终斗败了海怪。”漪如道,“我看他和渔人甚是合适,何不改成龙女。那老龙王让亲生骨肉被人关了去,可见也是个无情的,这等人家再好也不如不要。龙女一身本事,渔人一身正气,二人不如就做了夫妻去,岂非佳话。”
“姊姊就想着让人成亲。”严楷皱皱鼻子。
李霁则感到一阵心虚。这故事里的龙子确实原本是龙女,只不过他觉得无聊,便私下改了。
不过,他脸上仍是平静之态。
“时辰不早,睡吧。”他说罢,下床去,把灯吹了。
漪如和严楷只得乖乖各自摆好枕头,躺到被子里。
屋子里陷入黑暗之后,只听窸窣的脚步声传来,未几,另一头的被子掀开,李霁钻了进来。
一时间,无人说话。
漪如的脚到了冬天就凉的很,总不容易捂暖。她在被窝里动了动,寻找暖的地方凑过去。
“姊姊莫总往外靠。”过了一会,严楷不满地嘟哝道,“老挤着我……”
漪如道:“我哪里挤了你,我只不过借你的脚暖一暖。”
“不是他的。”如昨夜一般,李霁再度打断,“是我的。”
这天夜里,漪如睡得十分不踏实。
许是因为白日里吹海风确实吹得太狠,半夜的时候,她竟发起烧来。
察觉此事的人,是严楷。
漪如浑身发冷,把被子都抢了去,把他冻醒了。
他嘟嘟哝哝跟漪如抢被子,李霁也跟着被吵醒。他发觉不对,随即点起灯来。
凑前看向漪如,只见她迷瞪着眼,嘴里嘟哝:“下雪了么……怎这般冷……”话没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李霁凑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烫手。
“姊姊怎么了?”严楷也觉得她模样怪异,怔怔问道。
“受凉发热了。”李霁道。
严楷吃一惊,睡意登时消散:“那如何是好?可要告知外祖父外祖母?”
漪如听清了这话,随即道:“胡说……我就是觉得凉,哪里发热……”说罢,她从被子里出来,就要下床。
李霁拉住她:“你去何处?”
“上楼。”漪如道,“我睡一觉便好。”
李霁扯住她的袖子,冷下脸:
“躺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和解(上)
漪如不想听李霁的命令,不过她此时觉得头晕晕的,身上也没什么气力。外头毕竟冷,被李霁扯住袖子,身体就听话地钻回了被子里缩着。
只见李霁披了衣裳,从床上下地,而后,走到墙边,打开放衣服的柜子。
那里有仆人归置好的行囊,李霁摸了摸,未几,摸出一方小小的锦盒来。
他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回到床上。
“起来,吃药。”他对漪如说。
漪如睁开眼,疑惑地往他手里看了看。
只见那小手的掌心上有一只小小的药丸,黑乎乎的。
“这是何物?”她问。
“我父亲为我备下的。”李霁道,“我出门在外每有风寒发烧,都是吃它,颇是见效。就算现在去叫人来,他们也是要请郎中来看,还要煎药服药,到头来也是一样。”
这话倒是有理有据。这般时辰,所有人都睡下了,若是出去找人,必然会把外祖父外祖母都惊动起来,接下来,就免不得像李霁说的一样大动干戈。不过是受寒发烧罢了,漪如确实不愿意这般折腾。
而长沙王给李霁备着的药,定然不会差,无论用工用料,这岛上的药材恐怕都远不能比。所以按照李霁说的去做,倒也不错。
漪如想了想,支撑着坐起来,从他手中接过药丸放入口中。然后接过杯子,仰头一灌。
那药丸还未及尝出甜苦,就被漪如吞下了肚子里,口中只剩下淡淡的药材气味。
“睡吧。”李霁说罢,将杯子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