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看着漪如,语重心长:“你年纪小,许是听不明白。日后回去多看看史书,品一品历朝历代之事,自然也就明白我说的道理。总之今日之事,你乖乖听话便是。我们早听说了你在京中的事,你救了世子一命,世子也救了你一命,既然结为义兄妹,便是善缘。你们小童,好好玩耍便是,大人的事,不必去想许多,知道么?”
漪如望着容昉,脸上装着懵懂,应了一声,心中却很是明白。
容昉虽是个商人,但读书不少。所谓旁观者清,严祺的处境,他都都看在眼里,知道严祺那风光背后的隐患,从而为他考虑后路。
他说了许多,最后一句话才最是重要。
在他看来,严祺就是那兔子。皇帝和长沙王的争斗会持续下去,严祺如今阴差阳错夹在中间,需要为自己考虑后路。
漪如担心的是严祺重蹈上辈子覆辙,而
容昉担心的是他因为在皇帝和长沙王之间站错队而倒霉,可谓殊途同归。
在严祺看来,他跟长沙王扯上这门义亲,是晴天霹雳避之不及;可在容昉看来,这却是个机会。
有了这层义亲的关系,将来长沙王如果得了天下,严祺就不会因为自己曾是皇帝这边的人被收拾。
故而,容昉打算将严祺哄道这船上,让他跟长沙王的岳父和世子再亲近亲近。只是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严祺中途接到刺史府的急信,打道回府,最终来到这船上的,只有漪如姊弟二人。
漪如转着心思,却对另一件事颇感兴趣。
长沙王竟这般有能耐,让容昉也觉得他已然有了坐天下的可能了么?
虽然不乐意,但漪如已经到了船上,且船已经开离扬州。她无法说服容昉回头,也不可能跳水逃跑,便只有继续待在这里。
而据她观察,知道吕缙和李霁身份的人,其实不多。就算是在吕缙那边,除了汪全和几个亲随,其余人都只以为吕缙是广州来的有钱船主,带着外孙到扬州游玩来了。而漪如这边,在京中见过世子的只有乳母陈氏和侍婢小娟,此番,她们也不曾跟来。
换而言之,今日之事,确实能做到保密,不会被多余的人知道。
容昉虽然大胆,却也到底心细,安排得可谓周到。想透了这一层,漪如的心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姊姊为何不让我说?”没多久,严楷来找
漪如,一脸委屈,“那明明就是长沙王世子。”
漪如道:“你以为外祖父和外祖母不知他是谁么?他们一清二楚。”
严楷露出讶色,更不明白:“那为何他们做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因为我们在玩一个游戏。”漪如眨眨眼,“这游戏的名字,叫做守口如瓶,你听说过么?”
严楷茫然摇头。
“所谓守口如瓶,便是这字面之意。”漪如道,你我的身份,还有长沙王世子的身份,只有外祖父、外祖母、吕公以及汪全等那几个亲随知道,我等无论遇到何人,都不能说出来。谁说出来,谁就输了。”
说到游戏,严楷的眼睛微亮。
他问:“输了会如何?”
“输了就要弹额头,早晨弹一百下,晚上弹一百下。”漪如道,“且这一路上都不许再吃糕点,喝水只能喝鱼腥草汤。”
这说的样样都是严楷讨厌的,他被唬了一下,即刻道:“我知道了,我定然不说。”
说罢,他又想了想,有些狐疑:“那我见到世子,该如何称呼?”
漪如唇角弯了弯:“那吕公不是说了么,要我等跟他一般称呼。他既然管那世子叫阿霁,你我便叫他阿霁。”
严楷恍然大悟。
再见到李霁,是用午膳的时候。
吕缙颇是大方,在船上设下丰盛的宴席,招待容昉一行。
这海船果然十分大,三层的舱楼高耸,站在上面,可眺望到正在远离的扬州城。
宴厅就设在最高处,漪如和严楷随着容昉夫妇来到时,李霁已经坐在了席上。
第一百二十章 同游(下)
见到漪如,汪全神色讪讪,李霁的神色依旧平静。
漪如心中的不满又涌起来。
方才在船头的时候,她表示不会帮着隐瞒李霁的身份,而李霁一脸淡定,眼皮也不动一下。
想来,她会到这船上来的事,以及容昉和吕缙之间的这什么打赌,他全都知道。从头到尾,他冷眼看着她跳脚。心里也不知嘲笑成什么模样。
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深。加上长沙王那热衷来事的,怪不得皇帝费尽心机要弄死他们全家。
吕缙已经收了容昉赌输的钱,自然也知道了当下情形。
他看着漪如,笑盈盈的地对容昉道:“我说小女君机敏,否则那时在猎苑之中,怎能临危不惧,救下我这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