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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玉翻香+番外(120)

吴炳的神色终于绷不住,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很是不敢相信。

看着他的样子,漪如在心底叹了口气。

吴炳是严府的老人。

在漪如出世之前,他就已经在严府当了多年管事。提到他,无论是祖父严孝之还是严祺和容氏,一向颇是赞许。

上辈子,漪如对吴炳也一向尊敬。

直到严祺出事之后。

严家的奴仆,几乎全被严祺的案子牵扯进去,就连陈氏这种并非卖身入府,而是聘请入府做乳母的老妇人,也下了狱。但吴炳却无事。

他没有被处死,也没有被流放,更没有被收为官奴,转卖别家。相反,他摆脱奴籍,平平安安回乡去了。

漪如并不知道这些,直到有一天,吴炳去宝相寺里探监。

他披麻戴孝,见到漪如,就拜倒在地,痛哭不已。

在他口中,漪如知道了原委。

当年,吴炳随着严祺去扬州出任巡察使。在出发之前,宋廷机找到他,用他贪污严府钱财的事相要挟,让他几下严祺在扬州的一举一动,并留下证物。

吴炳无奈,虽心知宋廷机没安好心,但为了避免身败名裂,还是做了。据他说,严祺在扬州期间,除了去几场酒宴,会会当地名人乡贤之外,并没有什么应酬。收礼自然也有,不过都是些不大贵重的特产。他好面子,每每收了,还会还礼。

也是因此,吴炳最后将密报交给宋廷机的时候,曾经心存侥幸,觉得这不会对严祺有什么妨碍。

宋廷机收了密报之后,也如约给了吴炳一些钱财,没有再提此事。

不料,在数年之后,严祺竟因为此事被拉下马来。而御史呈到皇帝面前的,正是吴炳当年的密报。

只不过这份密报已经被添油加醋,篡改了许多。严祺无论出席酒宴还是会见宾客,都大笔大笔收受贿赂,数目之巨,足以震惊朝野。而那些关联的人物,也通通被捉拿起来,屈打成招,纷纷指认严祺当年威逼利诱,从他们这里索贿。

罪名一个一个扣下来,严祺最终翻身无望。

吴炳跪在漪如面前,痛哭流涕,不仅将自己当年在严府中的桩桩行径悉数忏悔,还将宋廷机的勾当全都公认出来。他告诉漪如,自从严祺一家被处斩,他夜夜梦见严寿和严孝之来找他,严祺也常常来索命,让他备受折磨。

漪如当时听了,只觉天旋地转,哭着大斥吴炳无情无义,卖主求荣。

吴炳伏拜在地,任她骂着,一句话不说。

而两天以后,比丘尼们告诉

她,吴炳在家中上吊自尽了。

漪如怔怔的,只觉心中茫然一片,无悲无喜。

时至如今,对漪如而言,一切都是时过境迁。

而对吴炳而言,他仍走在半路上,最坏的事还不曾发生。

漪如恨过吴炳。

当年在宝相庵里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过,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吴炳揭发,把他撵出去,永绝后患。自从重生以后,漪如其实也就一直在想着,故而,她开始查账,打算从这里入手。

然而后来,她终究还是改了主意。

吴炳当年,毕竟曾经真心悔过,以性命偿还。从这一点上,可见他至少还有良知,并非全然的坏。

另一层,则是基于漪如当下的难处。

她只是个九岁女童,日日养在深闺之中,就算父母疼爱,有许多事,她也很难做到。所以,她需要一个帮手。

像吴炳这样出入自由,做事聪明,熟知世故人情的人,是最合适的。

而劝说他的办法,漪如也早想好了。吴炳这个人,遇事都爱多想一层,做事谨慎。无论严寿、严孝之还是严祺,都对他偷鸡摸狗的勾当无所察觉,并非是因为他们粗心大意,而是因为吴炳足够小心。

小心的人,往往胆小,明哲保身。

故而漪如觉得,与其弯弯绕绕,不如单刀直入把话摊开,更能将他镇住。

“女君不可胡言乱语。”果然,吴炳并不打算承认,道,“小人不曾见过宋公子。”

“哦?

”漪如微笑,道,“盒子里的金子还在,这里还有佛祖和菩萨看着,管事一向虔诚礼佛,莫非今日要在佛前打诳语?”

第一百零三章 启程(上)

吴炳看着漪如,如同看着个怪物。

她嘴里说出的这些话,怎么听怎么不像一个九岁女童能说出来的。

心绪纷杂,吴炳不由地瞥向上方。

那怒目罗汉仍立在法座之上,瞪着他,目光炯炯。

喉咙里咽一下,吴炳按捺着心绪,并不答话,只道:“女君还是随小人回府去吧。”

漪如摇头:“回了府,我便会禀报父亲,让他查看管事这包袱里的东西。到了那时,只怕管事的麻烦远甚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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