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为严家着想,故而对宋廷机也颇有些看法。
但现在,这事有了变化。
就在昨日,严祺身边的随从刚刚定下,宋廷机就突然找到吴炳,对他说,有件事需要他帮忙,事成之后有酬谢,开价十五万钱。
当时听到这个数,吴炳只觉呼吸停滞了一下。
而后,宋廷机并没有告诉他是什么事,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他可考虑考虑,有心再聊。晚些时候,他就让仆人递了这张纸条过来。
虽然宋廷机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但吴炳知道,开出这么大的价钱,必然是跟严家脱不开干系,并且不会是什么好事。
吴炳是个谨慎的人,若是在从前,十几万钱,吴炳未必就算动心也不会答应。
可是现在……他想到近来在严家的处处掣肘,以及家中来的信,思索良久,终是将心一横。
马车辚辚穿过街市,过不几多时,宜香楼到了。
吴炳从马车上下来,正要入内,一人忽而迎了出来,在他面前,笑盈盈一礼:“见过吴管事。”
他看去,随即认了出来。
这是宋廷机身边的仆人,平日宋廷机过府来都陪在身边,吴炳见过几次。
“宋公子在楼上?”吴炳道。
“正是。”那仆人殷勤道,“公子等候管事多时了,方才还念着管事,让小人在此处候着。小人这就引管事去见公子,请管事随小人来。”
说罢,他转身往楼里走。
吴炳踌躇片刻,心虚地往四周望了望,而后,迈步跟上。
第一百零一章 广乐寺(上)
宋廷机包了一个小雅间,位置颇是偏僻,也颇是安静。
吴炳走进去,门关上,外面嘈杂的声音瞬间被挡了去。
“吴管事。”宋廷机倚在窗边坐着,朝他举了举杯,“别来无恙。”
吴炳看着他,少顷,行礼道:“见过公子。”
宋廷机笑笑,让吴炳坐下。
“听说文吉明日便要启程。”他将一盘炒豆推到吴炳旁边,又亲自为他斟了酒,道,“想来,管事当下忙碌得很。”
吴炳没有动酒杯,道:“正是。公子前番说的事,究竟要在下做什么,还请明示。”
他开门见山,宋廷机也不兜圈子,看了看窗外,将半开的窗关了起来。
“此番文吉去扬州,管事要随行,是么?”他说。
“正是。”
“我知道文吉对管事甚是信任,故而此事,由管事去做最为方便。”宋廷机看着他,不紧不慢道,“我想知道文吉每日的动向,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得了什么东西。尤其是那些不该去的地方,不该见的人,不该得的东西,最好有人证物证,管事明白了么?”
虽然知道宋廷机大约没安好心,但是听得这话,吴炳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宋公子要这些做甚?”他皱眉道。
宋廷机微微笑了笑,道:“管事只管拿钱办事,问这么多做甚。无论发生何事,我都可保证管事不会受牵连。”
吴炳神色不定,少顷,道:“我凭什么相信宋公子。”
宋廷机用牙箸夹起一粒香豆,放入口中,似不经意道:“管事的家中,我听说阔绰得很,近来又新修了宅子,是么?”
吴炳一怔。
“据我所知,管事当年是卖身入府的。一介奴仆,却家资丰厚,我想,若文吉知道,一定亦颇是好奇。”
这话出来,吴斌心头犹如遭到一记重锤。
他一下起身,瞪着宋廷机,面色阴沉不定:“公子要威胁小人?”
宋廷机“啧”一声,道:“管事这便见外了,不过是聊些不难打听到的事,何言威胁。”
说罢,他从案台下拿出一只木匣来,打开,里面金灿灿的,竟都是金子。一眼看去,足有几十两。
“这些都是定金。”看着吴炳那神色复杂的脸,宋廷机的目光意味深长,“吴管事只要答应,不仅此事断然不会被文吉知道,还可将这定金即刻拿走。待管事从扬州回来,上交密报,剩下的钱,即刻付清。对了,那些密报若写得好,我还会加倍打赏,一共三十万钱,都是管事的,如何?”
吴炳听到这数字,喉咙不由咽了一下,定定地说不出话来。
午后,太阳照在街道上,屋舍的影子已经倾斜变长。
吴炳坐在马车上,身体跟着颠簸的马车摇晃着。怀里,那匣子被裹在一只包袱里,沉甸甸的,他却全然没有黄金在怀的喜悦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酒楼里走出来的,身上除了疲惫感,只觉凉飕飕的,背上的冷汗,已经湿了衣裳。
——“……文吉虽已经娶妇,却年轻浮躁,不知深浅……我已经交代了他夫妇二人,让他们好好待你……日后,你替我好好打理这个家,一切如我在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