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想了想,觉得有理,才放下心来,却又听到了另一件传闻。
据她的贴身侍婢阿清告诉她,说仆人里都传开了,严漪如自从摔昏了之后,梦见了仙人。那仙人告诉她,严祺的一位好友会升官,还会买宅子。她一五一十地将那友人的名姓、官位、宅子在何处说了出来,没多久,竟然就真的应验了,分毫不差。
徐氏虽然对神佛并不十分虔诚,但对一些命理谶言之类的事,还是信的。尤其严漪如这事,她越想越觉得玄乎,心中总是不舒服。
“怎不说话?”皇帝在她腰上拧了一把。
徐氏望着他,道:“陛下,白莲寺毕竟是佛门清静之地,去那里不妥,还是换个去处为好。”
皇帝的眉梢微抬:“你如今是愈发谨慎了。”
徐氏嗔道:“妾为陛下祈求福泽,日日礼佛,做了什么,菩萨都是知道的。总不好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那你说去何处?”
“君侯在行宫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田庄,宅子冷清得很,鲜有人过去。”徐氏想了想,道,“妾近来身体不适,到那宅中去将养将养……”
皇帝明白
了她的意思,笑了笑:“便如卿所言。”
第九十章 欢会(下)
虽然玉如已经满月,容氏的身体也已经恢复过来,但仍然十分忙碌。
据容氏埋怨,漪如这三姊弟里面,最好带的是严楷,夜里不怎么醒来,就算醒来也不怎么闹;其次是漪如,闹不闹,怎么闹,看心情。
而最不好带的,当属玉如。
容氏醒的时候,她睡觉,容氏睡觉的时候,她就醒。日夜颠倒,还非要人抱着哄着,许久才肯睡。
纵然有仆婢乳母帮忙,玉如出世之后,容氏也难得睡上好觉。漪如每每去看容氏,都会发现她一脸憔悴。
上辈子是如何,漪如早已经记不得了。不过这辈子,她倒是能帮上些忙。
前阵子,在许氏的提议下,容氏试着让漪如帮她办些家务,发觉漪如虽小小年纪,竟也能安排地有条有理,心中不由欣慰。陈氏也将这些看在眼里,跟容氏商议,说漪如将来是要当太子妃和皇后的人,有这般才干,且不可浪费。不若现在就让她学学管家,日后到了东宫以及宫中,也能独当一面,得个贤能的名声。
容氏听了这话,亦是赞许。于是,当漪如向容氏提出,自己能分担更多的时候,容氏虽觉得她为免好高骛远,但想了想,还是让管事吴炳将府里的账册拿出来。
严府的账册,向来由吴炳掌管着,容氏每个几个月或者大半年过目一次。近来因为得了玉如,容氏没有许多闲暇,就让吴炳带着漪如学着看一看。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漪如都学过算数。并且跟那些四书五经之类的比起来,漪如对算数的兴趣更多,学得也更好。故而当她翻开账本,看到各种各类眼花缭乱的名目以及下面记着的数字的时候,她并不像陈氏那样看了一会就喊头晕,而是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在榻上坐得定定的。
吴炳奉了容氏的命令,在旁边伺候着,为漪如答疑。他本想着,漪如一个小童,能把字认全就不错了,断然不会有什么难应付的。可过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这一项,府里采买衣料,为仆人们添置冬衣,前面不是已经有过了?”漪如翻着账册,将前面那条找出来,道,“不过是写法不一样,一个是添置冬衣,一个是裁制厚衣,二者有何不同?”
吴炳看了看,答道:“二者确实都是冬衣。府里仆人多,分了等次,置办起来各不一样。单是这冬衣,男仆女仆不一样,内宅仆婢和粗使仆婢不一样,管事的与下面的又不一样。如女君所见,前面的那次,是先为主公夫人和郎君女君院子里服侍的人先做了,急穿急用的也先做了,后面的,才是为剩下的人添置。”
漪如了然。
她翻了翻,未几,又看到一处,道:“修缮了南园?南园何时修缮过?”
“南园一直都在修缮。”吴炳答道,“不仅南园,宅中的各处屋舍,经常要拣一拣屋瓦,补一补漆工彩绘,方
能保持光鲜。当年府里各处屋舍营造之时,无论用料还是工匠,都是最好的。修补的时候,自然也要原样照做,花费也就上去了。每年花在这上面的钱财,少说也有数万。”
漪如微微颔首。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容氏喂饱了玉如,正哄了她入睡,忽而见漪如走进来,小脸上神色严肃。
“怎么了?”她问。
漪如望着她,道:“我清点了一番库房,家中的钱财,不过只有三万余钱。”说着,漪如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在容氏面前,道,“库房里各色物什的账目也记得混乱,我索性自己清点了一番,都记在了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