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几乎是一口气都没歇的从山上跑到了山下，再窜回了家里，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山林里。

他从没见过人身上会有那么多的血，也没见过一双那样猩红嗜血的眼睛。

那双如铁的拳头，几乎每打一次下去，都可以听见人身上骨骼断裂的声音，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傻乎乎只会闷声干活的余阿牛，杀起人来是这样冷静又干脆。

拳拳到肉，拳拳毙命。鲜血飞溅的场面，几乎给赵文留下了一生的心理阴影。

他是被一声惨叫吸引去的，到了的时候就看到阿牛几乎单方面狠揍徐大宝一行人的场面，他以为只是给徐大宝等人一个教训，可结果却是徐大宝这些人在余阿牛手里没有一个活命的。

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让他几欲作呕，他的腿抖如筛糠，可随即苏翎说的话让他清醒过来，他不能被发现，若是被发现了，他或许会和死了的那些人一样，变成一具被他们抛到深坑里的尸体。

他一回家就将自己关在屋里，身上盖了厚厚的两床被子都还觉得浑身发冷。

他的这种反常举动让春芽起了疑心，赵文本该是出去打柴的，可他没回来的时候就和丢了魂一样，柴和柴刀都没见着，就见他空身一人回来。

她将孩子暂时交给了婆婆，而后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将在狭小屋子里裹成一个茧的丈夫拉了出来。

赵文的脸色实在太差，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不少，在这么大冷天这样是很反常的，春芽忙给他拿了棉布擦脸：“相公，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

赵文的目光接触到她的才算是找回了点神志：“杀人了！春芽，杀人了！”

春芽被吓了一跳，连忙关上了屋子的门，再小心翼翼的走近他身边，面容同样着急：“相公，你慢慢说，谁杀人了？杀的是谁？在哪儿杀的？有没有看到你……”

春芽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赵文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却是将第一个回答的格外清楚：“是苏翎和余阿牛杀的！”

“苏……”春芽几乎说出口就呆了呆，是苏翎？

可自己永远也会记住今年第一口肉是苏翎给的，中午家里人吃的就是上次熏制下来的鱼肉和兔肉，就算一人只有一块，也算尝到了肉味，连一向身体虚弱的小叔子都多吃了几口饭。

村里人风凉话和客套话会说，但却谁也不愿意拿着到手的肉分给别人。

但苏翎就做到了，直到现在，她都念着苏翎的好。

春芽将翻覆的心情静了静，再看向他，出言慢慢问道：“那他们……杀的是谁呢？”

想到树林里那惨状，赵文忍不住又抖索了一下：“是徐大河和徐大宝等人。”

“等人？”春芽一听这话就有点奇怪，既然这样说，那一定就不是两个人了，还有其他人。

“那些人你都认识吗？”她问。

越来越多的问题，也让一直颤抖的赵文渐渐缓了心神下来：“认识一个，是隔壁村的混子钱三，就是去年跳河那姑娘……”

春芽对这件事印象很清楚，那姑娘家中贫困，下有一个六岁稚弟，上有体弱多病的母亲，家里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人身上，幸得能识出几株草药，平日里靠上山挖些草药卖钱养活家人，但这泼皮无赖的钱三因为看中了人家有几分姿色，将她拖入树林强硬行事，而后还回村中大肆宣扬，女子没了清白没了名声，为了不连累母亲和弟弟受辱，万念俱灰之下投河自尽。

母亲知晓此事哭瞎了双眼，本就病弱的身子受不了这种打击一命呜呼，剩下了个幼弟被伯娘家收养，听说每日天不亮都要起床干活。

而始作俑者的钱三大家都拿他无可奈何，若是谁得罪了他，他便真会纠结其他混子来找村里人麻烦，而他的父母兄弟在村里也是一霸，谁都不敢得罪钱家。

如今听到他被打死，春芽心里忍不住给那惨死的无辜女子出了口恶气，道了声：“该！”

赵文看着春芽纠结道：“可是，他们杀了人啊！”

春芽冷笑一声：“他们哪里杀的是人，他们分明杀的是畜生而已。”

赵文原本是缓过来后打算将这事告诉村长徐大江，可现在看到媳妇的态度，就知道这件事要被他烂在肚子里。

“苏翎他们有没有看到你？”春芽看着他问了一句。

赵文摇了摇头：“应该没，我们没有打照面，她几乎往我藏身的地方才走了一步我就飞快逃出，加上天色渐黑，理应没见着我才是。”

第369章 我的傻子夫君（21）

其实女人的是非观念更强一点，比如说春芽，听了赵文的话后立刻就做出了决断：“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当没看见。横竖现在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大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过咱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