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娇柔又贤惠(195)
“娘娘大可放心。”章灏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水,劝道:“我已安排太医院的张太医替你父亲看诊。”
“多谢伯父。”许栀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垂眸道:“我父亲在弟弟这事上属实荒唐了些,若是听了您的劝不止于此,您是我们家的恩人。”
章灏抚摸胡须,“娘娘就好生在宫里养胎,外边的事有我。娘娘可有话要带给侯爷?”
许栀摇头,只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时,自小与她一同长大的贴身婢女青儿走过来,“娘娘,可是要小憩?”
“无妨。”她摆摆手。
章灏放下茶盏,嘱咐她好生歇息。
知他欲走,许栀不等青儿搀扶,起身目送他离开。
往事历历在目。
她儿时真以为这人是正人君子,待人和善,一口一声伯父。
母亲洞若观火,宠辱不惊,在外人面前从不会喜怒形于色,看着她爱戴虚伪之人也未曾阻止。
等她年岁渐长,早早被安排许配给陛下,母亲才将心里话说给她听。
她起先也是不信的。
后来母亲溘然长逝,父亲的荒唐行径一日赛过一日,但那终究是疼她爱她的父亲,她不会有任何微词。反倒是通过父亲和弟弟的事,一一证实母亲的话,她逐渐看清章灏的为人。
嫁给陛下后,倒没有像母亲所言那样遭受过冷遇。其实林云佑本算不上她属意的男子,但他坦荡如砥,从不隐瞒心中所想,两人相敬如宾,甚至共议朝政,于她而言已很好。
有时林云佑亦会躺在她双腿上说是年少时的一些往事,谈到章灏时言辞闪烁而隐晦,聪慧如她又如何会听不明白。
陛下,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等到门阖上那一刹那,房间笼罩在昏暗中,她不急不徐回到桌案前,冷冷看向那杯刚刚被章灏碰过的茶盏,声音低得如同外头的腊月天。
“青儿,撤走,看着碍眼。”
随后,坐回屏风后的床榻,斜靠在引枕上。
帷幔落下,她从袖口拿出两人争执时林云佑顺势送到掌心的纸条。因着刚才有些紧张,拳头心冒汗,纸条竟有些潮湿。
外头青儿查探一番,说嬷嬷并未回来。
她摊开纸条,一滴清泪落下。
作者有话说:
章灏:许家全是蠢货
许栀:是吗?
第91章
青儿慌了神,躬身询问:“娘娘怎地哭了?”
看着这个随她一道入宫的婢女,许栀收回泪,道:“你还记得常侍卫吗?”
青儿背脊一僵,如鲠在喉,发不出一点声音,全身颤动着几乎要哭出来,“奴婢……真不知……他在何处。”
她仍旧记得当年姑娘哭得撕心裂肺,追问常奕的去处,可她不过一个婢女,怎会知老爷如何处置了他。
说完,匍匐在地。
许栀再度垂下眼眸,命她起来。
这个婢女从来都向着自己,不善撒谎。
苦涩从心口蔓延到喉咙,她沉沉吸气,“我知你不会骗我。入宫前我看到过他。”
青儿惊讶地看着已微微合眼的皇后,再一次从她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忧伤。入宫这些年来,已许久没见过这样的皇后娘娘。可她不敢再问,问她在何处见过常奕,他如何了?
许栀想起见到常奕的最后一面。
母亲的随身嬷嬷偷偷带她过去看,母亲千叮万嘱,只看一眼,再不要有任何瓜葛。
她带着帷帽,远远看着心里爱慕的男子,住在一处偏僻的农舍里,穿着麻布袍子,一瘸一拐,像一个极为普通的人,在屋外打扫。曾经拔剑的手,只能拿着扫帚,曾经挺拔的背脊,佝偻得像个老头,那张来脸想必已不复往日。
嬷嬷怕她情难自制,劝她快些回去。
她怎么可能会过去?
他一定恨透了她。
不过是因着彼此爱慕,就让他失去了一切。莫说大好前程,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更不可能会有女人嫁给他。
眼泪倏然落下。
她的心早就死了,在那一个绵绵细雨的春日,在土砖屋外,在转身离开的刹那。
自古以来,宫禁之中的后妃命运从不受自己掌控。有人在享受片刻荣宠之后,一身荣华背后剩下一团冰冷的余烬,也有人一辈子枯守宫墙,望眼欲穿等不来一次宠爱。
她要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男人也不爱她,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人间事,唯一不同是这个男人是王朝的主人,可随意决定她的命运。
君心难测,她曾以为等待自己的是帝王的厌恶和冷漠,在锦绣之下,将只会有焚烧她的炙热火焰。然而喜服之下,男人彬彬有礼,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敦厚温柔。
后来,她从男人坚韧的面庞上看到脆弱,看到无法主宰命运,无法直面自身喜好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