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娇柔又贤惠(108)
静了片刻,谢濯定定看着挚友,声音平缓沉稳:“清晏,你究竟如何打算?”
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目光,林云疏指骨分明的手不疾不徐地敲了敲棋盘,仿若不知他所言为何一般,淡淡道:“高处不胜寒,自古再贤明的君王也不可能全然信任身边之人。皇兄如今怀疑我,不过是有人挑拨离间,有人不知如何自处,你若真想帮我就替我堵了悠悠众口。”
“你分明知道,我的意思……”谢濯静默凝视他,心中骤然一跳。
这一回,他半点看不懂眼前之人。
自林云疏起了争位的心思后,拥护者并不少。而他内心挣扎良久,最终下定决心不问输赢一路相随。
可眼下,挚友一片豁达,好似放弃先前的谋划。那么,他的一腔孤勇,看起来莫不是笑话?
他彻底看不明白林云疏了。
“清晏,大家愿追随你,是因你能力卓著,更是因你有一片赤诚之心,心忧天下。你一路走来并不容易,若你坚持……我们义无反顾。”
闻此,林云疏执棋的手不禁一滞。
谢濯字里行间的意思,他如何会听不明白。
原来这盘棋打一开始,就和他预想中不一样。
在淮州时,常禹的话已让他心惊肉跳,眼下谢濯的话更是让他感到后冷风四溢。
他这个原身以前究竟是有何打算?
莫不是早就有了谋逆之心,以辅佐皇兄为由布下暗棋,只待时机成熟便一举夺之。
也有另一种可能。
或许他起初是真心想要助皇兄一臂之力,只是心智不稳,受到旁人蛊惑,陷入抑郁不得志的逻辑怪圈,开始觊觎皇位。
但这些都只是晋王的想法,他可无半点取代皇帝的心思。他厌倦了宫里的尔虞我诈,深知上位之难,守江上不易。
他曾经只是民间一个小小百姓,后来穿书不得不参与宫中争斗以保命,如今占着皇家血脉的身子,心里对皇权并无半分眷恋。
天地一逆旅,同归万古尘。人都是匆匆来去的天地过客,终究都要走向自己的归宿,而他的归宿不在此处。
那些明争暗斗,笑里藏刀,虚与委蛇的日子,他一刻都不想过。
只想利用手中的暗线帮助林云祐顺利执政,等到海清河晏,苏家的事水落石出,苏暮莞找到好的归宿,他就离开。
如果能够在离开之前照顾心爱之人,自是最好不过。
因此,在离开之前,他决不能让事情恶化,决不能让历朝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
若是兄弟反目,林云祐就再无余力对付旁人,章灏更能为所欲为。贪污赈灾款项,卖官卖爵,随意搜罗进贡之物,强抢民女……
想到这些,想到上个世界民不聊生的景象,他心里一阵阵抽的疼。
他先前一直不明白,林云祐有心振兴大焱,除掉奸臣,为何还会出现书中的乱世之局。
现在似乎都能说通了。
他必须把危机扼杀在萌芽中。
“云晦,当今皇上有济世之心,懂济世之术,假以时日他定能让大焱重回盛世,难道你对此还有所怀疑?”
两人手中分别紧握一枚子,棋盘上局势早已明朗。
谢濯自然明白他所言非虚。
林云祐自小在章灏羽翼下成长,看似呵护,实则控制。他登基时,朝中没有人看好这个年仅二十余岁的年轻帝王,依旧是事事请奏章灏。
然而近两年看来,林云祐蛰伏很深,智谋深远,远不是幼时看起来那般平庸。他能够以德治国,纳谏如流,委实是一位明君。
然而在他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幕后之人林云疏的协助。
他将白子丢入棋筒,坚定道:“若非有你,他是不二人选。”
林云疏正襟危坐,剑眉一挑,再不复方才一身软骨模样,手执白子,稳稳落下。
谢濯与晋王自幼一处,如同手足,晋王要谋逆,谢濯甘愿赴汤蹈火。如此深情厚谊,世间不会有第二人。
然而,谢濯还是太年轻,虽是年纪轻轻坐上大理寺卿之位,运筹帷幄沉稳干练,但并不曾像他曾亲历过宫变。
兵权的交接,皇权的争斗,总是伴随着流血和牺牲。
血染宫廷,赤焰障天,多少无辜生命丧于篡位夺权中。
政权之争如同泥潭,陷进去就难以脱身。最可怕的是,对权势的独占欲,会让人走向疯狂。
林云疏不愿谢濯误入迷途。
“山河稳固,百姓安康,才是正道。闲散王爷有何不好?非得兄弟相残,朝局动荡才好?我倒是认为只要政清人和,谁坐在那个位子上都一样。”
谢濯惊诧万分:“清晏,你果真变了,自从大病一场后,你就变了。”
“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