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买铺面了,陆谷眉眼弯弯,心中期盼的同时还有点儿忐忑,毕竟那是镇上,和他们乡下不同。
他给泥炉里添了两根细柴,又坐回来问道:“那咱们就还是卖肉?”
除夕夜里他俩守岁,就说了这件事,做生意总得有个眉目不是。
沈玄青把剩下半碗米汤喝完,放下碗笑道:“我只会打猎的手艺,旁的生意一窍不通,就剥皮放血这等脏活门儿清,宰羊杀猪惯了手,除了猎户以外,只能做个卖肉屠户。”
“咱们家既有兔子鸡鸭,还有猪羊,卖肉岂不是正正好,比起打猎赚的少了些,我一两个月抽几天上山去,喊大哥看铺子,就能猎羊猎鹿,赚这份钱也不耽误,一年就算打猎只弄个八十一百两的,足够了。”
他们家小门小户,曾经又穷的揭不开锅,脚踩着耕田才踏实,谁都没想过什么大富大贵,一年挣个百八十两的,俭省些够好几年吃喝呢。
“我做些手帕打几个络子,挣得不多,一个月里几十一百个铜钱该有,以后灵均买零嘴吃就有的花。”说起以后的日子,陆谷又向来信服沈玄青,不禁抛却了那点忐忑不安也去想,笑眯眯又说:“还有鸡蛋鸭蛋,一旦开春下起蛋,以后灵均大了若要吃蛋,给他留一些,余下的少了也能卖一两百文。”
“嗯,就这样,你闲时挣一点你俩的零嘴,想吃什么就能买。”沈玄青认真听他说,末了郑重点头,他同样很喜欢陆谷说他们以后的日子,听着就让人欢喜。
不过这两天还有事情要忙,他还没吃完饭呢,沈尧青就过来找了,只这两三天挖坟的工夫,林守义让趁早弄好,不然耽误了吴家阿奶下葬的时辰。
第190章
吴家丧事办得冷清,并无唢呐吹鼓,好在有亲戚前来哭灵吊唁的动静,不至于太孤寂,因席面不大,卫兰香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帮着搀人烧水,倒没那么忙碌。
陆谷这几天没怎么出门,只待在家里,沈玄青和沈尧青夜里歇在大宅子,昨晚是沈雁过来跟他和孩子一起睡。
等到三天停灵一过,晌午村里汉子们吃过素宴,赶着时辰抬起那口薄棺上南坡下葬去了。
因他们家是最后一家,门前是上山的必经之路,能听见外头的动静,只要披麻戴孝之人不进门,从门前路过倒没什么。
陆谷哄着吃完乳果的小灵哥儿睡下,他听见外头抬棺的动静,但没多留意,拍着孩子依旧在哄,直到小灵哥儿睡着,他放到床上给盖好棉被,这才把箱子里沈玄青的红腰带拿出来搭在床头,等会儿回来了要换上。
卫兰香在吴家帮忙,她没到坟地里去,不过这两天夜里同样睡在大宅子那边,毕竟家里两个娃娃呢,他估摸着等会儿回来得早,就到柴房抱了柴火进来,借着泥炉底下的火点了火盆。
“雁雁,你把娘的红腰带拿出来。”他拨了拨火盆,朝屋里喊道。
“哎,知道了。”沈雁答应着,换了身干净衣裳就拿了出来,见陆谷蹲在那儿拢火,便问道:“谷子哥哥,你有要洗的衣裳没?”
天冷水冰凉,他们家洗衣裳多是烧热水,只洗一个人的衣裳不划算,多是一块儿。
陆谷弄好火盆,站起身说:“我倒没有,只灵均的尿布和裤子要洗,等大哥和二青回来,他俩这几天挖坟动土,身上想来也脏了,到时一齐洗。”
“好,那等他俩回来。”沈雁说完,又朝纪秋月房里喊:“阿嫂,你呢,有要洗的?”
纪秋月正在拍哄不听话的昭儿睡觉,闻言答道:“我这里有两件,沾了这臭小子的尿,正盘算今日要洗。”
“那成,这么多衣裳,等会儿咱们一同浆洗。”沈雁说着,就到外面屋檐下取了木盆,到房里把自己的衣裳和小灵哥儿的尿布裤子放了进去。
不多时果然卫兰香回来了,乖仔出去玩了,没听见吠叫,她还没进门,站在院门前就喊给她拿火盆来。
陆谷端着火盆过去,等她跨过来后,沈雁又把红腰带递给她换上,如此方才安心。
“行了,算是了了一件事,叫我也歇歇。”卫兰香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舒一口气。
虽说这几天没累到,可丧事听多了哭声,吴家又可怜,穷的连油都打不起,捉襟见肘,还从吴家阿奶的破床板底下翻出一小袋麦粒,那麦粒沾了泥,一看就是她生前从地里一颗颗捡起来的,连冬日那样苦寒的日子都舍不得吃,藏起来。
又听吴家人说,她死前用手拍着床板,抿着嘴没说一句话,待翻找出来后,才猜得那是她留给家里儿孙的一口粮,如此沉闷,让人心中怎么好受。
陆谷把拿回来的一摞碗放回厨房,见卫兰香唏嘘叹气,便取了一包桂花酥出来让她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