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小声叫道。
卫兰香摆摆手,示意他动静轻些,站在床边看看他们家小灵哥儿,这才把手里一串铜钱放在旁边。
自打有了两个孙儿后,她除夕夜里都会起来,好给孩子放压岁钱,不等她离开,纪秋月也进来了,同样放了六枚铜钱。
既然醒了,陆谷没有扭捏,打算起身去给昭儿放压岁钱,却被纪秋月拦住了。
“二弟方才已给过,你不必起来,夜深了。”纪秋月笑着轻声说道。
他们几个说着话,小灵均今晚本就睡得不安稳,这会子哼哼唧唧哭起来,陆谷连忙去拍,见状,卫兰香和纪秋月就回房去了,堂屋里沈玄青和沈尧青兄弟俩喝着酒低声笑谈,如今日子越来越好,鸡鸭鱼肉自家人吃得起,也能待客,过年就再不是一团愁云。
大宅子那边让六只狗看家,晚上回老家前喂足了肉和骨头,让它们也过个好年。
陆谷哄着孩子再次睡下,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觉察到动静,睁眼一看是沈玄青坐在床边,他揉了下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早着,天还没亮,外头冷了,还是坐床上暖暖腿脚。”沈玄青挑了挑灯芯,这才脱鞋上床,往年都是这样,即便有火盆取暖,在外面坐久了不动脚实在冷,到后半夜就会回房。
陆谷看一眼孩子,睡得正沉呢,沈玄青要守岁,他既醒了,索性坐起身陪着。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沈玄青借着烛火看自己夫郎,英俊硬朗的相貌都似柔和了几分,他想去抓陆谷手,因孩子睡在床中间不大好牵,便低声说了几句,陆谷就把孩子挪到了床里去。
他俩靠坐在床头牵着手挨着肩,甜丝丝的情绪在两人心头蔓延,低低商议几句以后的打算,只觉世间最好的日子便是如此。
第189章
过了年后再不见下雪,只是春意未到,天依旧没那么暖和,吴家阿奶上了年纪,苦巴巴勒紧裤腰带熬过寒冬腊月,却没熬过料峭春寒,夜里着凉受了伤寒,家里没钱给抓药,没撑几天就去了。
吴家穷苦,连儿子亲事都定不下来,遑论办丧宴这等费钱事,若非亲戚接济了一点银钱,买了口薄棺回来,怕是只能得一张破草席裹身。
都是一个村的,当年沈家二房穷苦时,吴家不曾轻视过,吴家阿奶每见了他们,还会说几句话,如从前那样,没有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如今她去了,卫兰香按村里习俗,提了些米面过去。
乡下人大多都穷,无论喜宴丧宴有时没那么多吃食,就得靠亲戚和村里人接济,拿的多是这些。
因灵均太小,陆谷在家里看孩子没过去,一大早得知吴家阿奶走了后,卫兰香就翻出红纸,这会儿他和沈雁打了点浆糊,把红纸贴在家里门窗上挡挡。
风一吹沈雁手里的红纸哗哗作响,冷风嗖嗖的,着实冷呢,好在没下雨下雪。他俩把红纸粘紧了,省得被风刮破。
“今日真是给足了大伯娘面子。”纪秋月在房里抱起小灵哥儿笑道。
方才陆谷打浆糊时灵均醒了,她抱着昭儿过来哄,不曾想小灵哥儿今天认她,哄了几下就不再哭,因村里有丧事,她已经给昭儿穿上红肚兜,顺便给小灵哥儿也穿好。
床上昭儿坐在被子上玩耍,胖乎乎的身影瞧着就敦实,手里攥着小灵哥儿的拨浪鼓咚咚咚摇晃,他自己也有,可平时不大爱玩,只有来陆谷房里看见了,才叫着闹着要。
“别人的就是香。”纪秋月看一眼儿子笑骂,有时灵均吃乳果被昭儿看见了,又馋又急,抢不到手还直哭,上回她揍了几下这小子的屁股,又不是抢娘亲的奶,急什么急,就知道欺负弟弟。
陆谷糊好红纸进来,见她抱着灵均,自己就抱起昭儿逗弄玩耍,乐得昭儿咯咯笑。
外头风大,他们没出房门,只在屋里玩耍,如今昭儿一岁多了,有时在床上玩,能抓着床头站起来,那胖乎乎的胳膊腿儿挺有劲,前儿还蹒跚学着走了一步。
沈雁放好浆糊碗和红纸,提了针线篮子进来,见他们都在床上,就搬了床桌,自己也上来。
过了这个年,虽生辰还没到,按他们这里的说法,她也算是十四了,已是大姑娘,再有一两年就要说亲,肉眼可见的,她长了个儿,不再像从前那样矮,连相貌也有了几分变化,不再那么稚嫩。
以前她没心没肺只知玩耍,现如今长大了些,知道要多练练绣活和针线,以后无论如何,自己能靠针线挣一点钱总是没错的。
乡下女儿和双儿的嫁衣盖头多是自己缝,穷苦人家买不起太多红布,只能顶一方红盖头,他们家日子好了,买得起足够红布做嫁衣,卫兰香已在慢慢给她备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