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里湿意较重,没多久鞋面和裤管都被打湿了,鞋底也沾上一些泥,走起路来有点沉重。
深绿青黑的地皮菜好吃是好吃,就是得洗干净,不然吃的时候会有砂砾感。
深山里人迹罕至,野草野菜无人采摘长势很猛,下过雨连地皮菜都有不少,陆谷没一会儿捡了许多,不过这东西得晒干后才能吃,他将整个竹篮捡满才回去。
鞋底全是烂泥,鞋面也是湿的,他回来后先换了一双干净鞋子。
山上的水缸较小,不过昨天傍晚沈玄青把水缸提满了,他一个人能用两三天。
尽管有太阳,但冷水实在有点渗手,烧大锅废柴火,陆谷就在泥炉上用陶罐烧水。
他从柴房抱了一小捆细柴出来,蹲在泥炉前往里面添了几根,一个人时总爱想东想西,他想起从前在陆家时,哪怕是冬天,杜荷花让他洗衣也没有热水用。
倒不是自怨自艾,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这般费柴火费热水,是不是不太好。
但柴火已经塞进去了,水也添上了,他又想起沈玄青常常的叮嘱,让冷天记得烧热水,在家里时娘和阿嫂看见他费柴火烧水时也不会说什么。
如此一想,才叫他心中安定。
待坐在院里用温水洗起地皮菜后,手一点都不冷,就觉得果真还是烧水好。
没有别的事做,陆谷清洗地皮菜时很仔细,等洗完两遍已过了许久,他将竹匾放到木架上,晒两天干了就能泡发了吃,可惜山上没有地方买豆腐,不然这两样包包子好吃呢。
带上来的二十几个鸡蛋也吃完了,没法儿和地皮菜炒着吃,倒是前院的韭菜又冒出来一茬,再长几天就能割。
前院的菜还好,不少都活着,后院之前种的丝瓜和冬瓜沈玄青自己在山上吃了一些,后来不太上山,就把冬瓜蔓和丝瓜秧架全拔了,省得疯长乱爬。
拾掇好地皮菜后,他看着换下来的脏鞋,便提着鞋拿了棒槌,揣上两个野澡珠到河边去洗。
河水冰凉,但只有一双鞋子,用不着再特意烧水,捶一捶打一打,很快就洗干净了。
别看他一天干的活不多,可眨眼间大半天就过去。
乡下人的日子大多都过得忙碌平静,没有多少波澜,甚至是无趣的,奔波劳累只为有口饭吃,一日两三顿饭便是一天中最要紧的事。
而这样无澜的日子在沈玄青活捉了一头母梅鹿回来后,就添上了一份惊喜。
狗围着陆谷打转摇尾巴,一看到沈玄青后他就顾不上揉狗头,连忙迎上去,好几天的等待让他满心欢喜,再看到沈玄青拽回来的那头梅花鹿后,眼睛更是明亮。
被夫郎用这样崇敬的明亮目光注视,让沈玄青腰背挺得更直了,到底是个年轻人,他笑容更甚,连眼中也多了得意之色。
“抓之前我看过了,没有怀崽。”他笑着说道:“到时候牵下山,起码也能卖四十两,这是梅鹿,还是一头母的,爱吃鹿肉的人最是喜爱,如今天冷,价钱能抬上去。”
猎户有猎户的规矩,怀崽的母兽不能抓,幼兽也不能乱捉。
对他的话,陆谷从来都是信服的。
母鹿被牵进院子里拴好,沈玄青还将背上竹筐卸下来,从里头拿出两张狐皮,笑道:“还打到两只狐狸。”
陆谷眼神更是崇敬,只是忽然,他发现沈玄青后背和裤子后面沾了泥水,已经干了,但那么大一片,一看就不是不小心蹭到的,连忙问他:“你衣裳怎么了?”
沈玄青脸上笑意不减,开口道:“没事,就是昨天早上撵着狗追狐狸时脚下湿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只衣裳脏了,别的一概没事。”
见陆谷神色担忧,他干脆利落道:“真没事,不信的话我脱了衣裳给你看。”
院子里再没有别人,他说完见陆谷犹豫,便笑着直接解了腰间汗巾,将完好无损的后背展露出来。
沈玄青常年奔波劳作,又练过武,阳光下,他修长肢体和古铜的肌肉展现在陆谷眼前,怎么看都是极蕴力量的。
还真没事,陆谷看过后才放心。
“幸好不是脸朝下,当时滑倒只屁股疼了一下,不过我皮糙肉厚,疼劲过去就没感觉了。”沈玄青又穿好衣服,系汗巾的时候还说笑了一句。
陆谷顺着他的话看向他的脸,就算是在镇上,也没有几个像沈玄青这样俊朗的汉子,剑眉星眸鼻梁高挺,轮廓更是说不出的英俊,若真伤到脸了,岂不是可惜。
于是他也连忙点头,小声道:“幸好幸好。”
幸好没受伤,也幸好脸没伤到。
沈玄青系好腰带,忽听得自己夫郎来了这么一句,眉头微挑,笑声再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