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轻皱,心道,以娘那个性子,若知晓陆谷不好怀上,就算不在陆谷面前吵嚷,背地里也得跟他闹一闹,若过两年陆谷怀上还好,怀不上,估计就有的吵了,毕竟子嗣是件大事。
沈玄青轻吐一口气,吵嚷他倒是不怕,吵起来也有他顶着,最怕的,是休弃二字。
陆谷性子软弱,当初在陆家过得实在凄惨,连口饭都吃不上,更何况和陆家已经断了往来,若陆谷当真离了他,是活不下去的。
如此一想,便让他心口莫名疼痛,这感觉实在糟心又堵心,不过几息而已,就叫他心中酸涩难忍。
无论如何,他俩决不能走上休弃这条路。
待缓过来后,沈玄青思索一会儿找好了借口,若以后卫兰香问起来,就说手里没钱,不愿陆谷生,他儿子得精细养着,不能像乡下人这般胡乱给口吃的。
反正在娘眼里,他从来都是倔的,至于信不信,他咬死了这个原由不变动就好,余下的走一步看一步,王郎中也说了,不是不能怀,就是能难些,过两年等陆谷身子养好了,说不定能生好几个。
人是不能钻牛角尖的,否则越想越憋气郁卒。
沈玄青长到这个年纪,吃过没钱的苦,受过旁人的冷眼,胸中自然有几分豁达,决定好的事情就不再多想,更甚者,一想到过两年要和陆谷生好几个,就觉得如今手里那点钱确实不够,借口一下子就成了真的。
水浇完了,他把葫芦瓢扔进水桶里,出门去找陆谷了。
河边,乖仔在埋头舔水喝,尾巴时不时甩一下,陆谷弯腰累了,握着镰刀站起身歇歇,见乖仔往他身后看,呜呜叫了一声,他一转头就看见沈玄青。
“我来。”沈玄青走近,接过他手里的镰刀,捡着小牛犊爱吃的青草不一会儿就割了小半筐。
等竹筐塞满草后,太阳被云遮住,不是很热,他俩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歇息。
陆谷好奇地看着沈玄青用草编东西,问道:“是做什么?”
“等下给你。”沈玄青笑着说。
他看了一会儿,抬手又去摸乖仔脑袋,瞅见河水边沿的石头上趴了几个螺蛳,就往前走几步,找了个稳点的石头蹲下,将螺蛳一个个摸上来。
螺蛳还没到肉肥的时节,还有一肚子仔呢,不怎么好吃,但能摸回去敲碎了给鸡吃。
他摸的挺起劲,还把水里的石头翻起来,一个个往岸边扔。
沈玄青瞧见他这么忙碌,编草的手一顿,唇角扬起露出个笑容。
今天卫兰香在不远处放鸭子,瞥见他俩在这边,便用竹竿赶着鸭子过来,她还背着一筐给兔子打的草。
“娘。”陆谷喊道,他翻石头的手不停,看见自己养的小鸭子游向河边,朝他游过来,脸上笑意越甚。
“这会子摸螺?不好吃的,全是仔。”卫兰香说完,见二儿子在编草玩,不免斜了一下沈玄青,这不成器的,不知道干活竟坐在这里编草。
闻言,陆谷将手里湿淋淋的螺蛳丢到岸边,笑道:“我给鸡摸的,回去敲碎给它们吃。”
鸭子在水里游来游去不用管,自然会找到螺蛳和小鱼吃,卫兰香一听喂鸡,便在旁边找了个地儿,也蹲下摸螺。
家里鸡鸭都金贵,吃喝都得伺候好了,才能好好下蛋。
没了云朵遮挡,露出来的太阳照得人眯起眼睛,手泡在河水里还能凉快些。
沈玄青低头编草没怎么说话,但见卫兰香对陆谷和颜悦色的,堪堪放了点心。
“这些够了。”卫兰香看一眼岸边的螺蛳,起身捋捋手上的水珠,对陆谷说道:“兔子该喂了,你这是给牛割的草?”
“嗯。”陆谷点点头,说:“娘,我跟你一道回去。”
他说着就去看沈玄青。
不用发话,沈玄青知道什么意思,开口道:“我看着鸭子,你俩去。”
忙碌起来后,日子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除了心底那点郁结。
而这份郁结在沈玄青给了他一个草编的蝈蝈后,就消散了许多。沈玄青手巧,连蝈蝈头顶那两根细长的须都弄了出来,随着手动一颤一颤的。
陆谷惊讶又喜悦,碰一碰草蝈蝈的须子,满眼都是欢喜,这东西是小孩子玩的,大人玩会被说玩物丧志,也是因此,卫兰香之前看沈玄青的眼神就十分不悦。
“编的真像。”他爱不释手,也不吝于夸赞。
自己夫郎如此喜爱,沈玄青心中涌上一阵得意,偏偏面上克制了,低声说:“高兴就好,别的事不要多想,有我在,总不会叫你委屈。”
陆谷这才知晓草蝈蝈原是为了哄他开心,他愣一下,就欢喜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心中溢满一阵暖流,热乎乎的,让他手脚似乎都要跟着高兴起来,因太过欢喜,他连说话都磕绊了一下,点着头语无伦次道:“好好,不多想,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