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侣只是欲迎还拒+番外(376)
夏歧面上没了一贯的松散,沉默地望了一眼傅晚,气氛一时安静。
其实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便察觉到自己的状况——
在黑焰禁咒的侵蚀下,五脏尽数被揉碎,还有早已被引渊折磨得不堪重负的经脉,也终是缓慢崩裂。
连神魂也在溃散……
如今活着,全凭体内没有消散的灵力险险吊着。
即便如今歇下,也只不过是延缓陨落。
陨落……
他在舌尖仓促咂摸了下这个词,最先漫上思绪的,是心尖上那一抹墨蓝的身影。
他苦涩一笑,当即把还没来得及翻涌的复杂心绪掀了过去。
夏歧站起身,看向乌乌云滚滚的天幕。
山灵入魔后的魔气纯粹而浓厚,如今禁锢法阵被破,正在合体的魔气汹涌不休,快速切换着万千兽影,几欲占据了半扇天幕。
而黑焰如沉黑星火,漫天坠落,宛若劫难降世,又在整片战场燃烧了起来。
根本没有退路。
他转身看向傅晚,平静开口:“师兄,计划环环相扣,不能在我这里出现缺口。”
潋光剑光随之铺在脚边,他刚要踏出傅晚的刀光范围,一柄锋利的刀刃便不由分说地横在他胸前。
傅晚冷沉着脸,分毫不让:“魔气已经收集完毕,改阵的事谁也帮不上忙。山灵由我和其余弟子抵挡,只需等待法阵修改完毕。你不操心一刻又会如何?”
夏歧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掌抵着刀锋,把刀推离胸前,刀锋上果然没有伤人的力道。
“山灵总归是神灵,没有那么容易应对,不能再增加弟子的伤亡了……师兄,你带领所有弟子,用传送阵把黑焰传到空间法阵的边缘,不能让黑焰侵染到中转处的魔气,否则铭文会被烧毁。山灵由我去拦截。”
他见傅晚眉梢一沉,有生气骂人的迹象,不由轻叹一声,眸光认真而决然,“师兄,这些话,我不敢在清宴面前说——解引渊的办法,我寻了五年,这五年来,师父,清宴以及闻掌门都倾尽门派之能,加上神医谷,都束手无策……迟早吧,是要到这个时候的。但如今我们已然走到了平息魔患的最关键一步,不能有差错。”
他顿了顿,看着沉默不语的傅晚,轻声道,“换做霄山任意一人在我如今的立场,都会这么选择,师兄不必过于在意。”
傅晚久久不语,夏歧却见攥紧刀鞘的指节泛白,又听到对方低低开口:“以后老边若是见不到你……”
夏歧这张嘴,即便这个时候也不消停,下意识接上:“可不得笑醒?”
傅晚抬眸,面色阴沉地盯着他,显然不领他调节气氛的情,忽然扬手丢了一件东西给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他低头一看,是一枚芥子,里面装着傅晚全部的灵石和符纸,不由一笑。
天幕之上,汹涌沉黑的兽影终是选择变回黑猊的身形。
庞然大物是藐视众生的神邸,低垂下头,猩红的兽瞳与夏歧的目光对上。
黑猊知道夏歧的目标是祂,而祂也有找夏歧的意思,便不紧不慢地踏步而来。
夏歧的神识察觉傅晚终于走远,他调出藏在门主影戒中的一道术法,这是他早在霄山便准备好,从未向任何人提起的禁术。
猩红的术法凝在左手指尖,他并指在右手手腕处刻下一串符文,锋利的符文割开皮肉,鲜血把白皙的手腕染得触目惊心——
这是以燃烧寿数为代价,短时间内让修为暴涨的禁术。
如今他的身体状态极糟,稳步行走都难以做到,更逞论还有一场恶战……需得动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最后一笔落下,符文顷刻吸食了所有鲜血,只剩红色符文微微发亮。
他放下衣袖遮挡,发现芥子中的岁岁又急躁地四处乱窜,尖声惊叫,他唇边露出些许苦涩。
转眼之间,黑猊巨大的身形从天而降,魔气与阴影铺天盖地,又化为了温和端雅的男子,闲庭信步从虚空中走来,神色如同往常闲聊一般淡然温和。
“殊琅当真不留一点情面,沉星海的结界再晚些坍塌,我恐怕要丧生在他的封印法阵中了。”
夏歧心生疑惑,山灵只能被封印,不会消失,何来“丧生”一说?而且山灵提起沉星海结界的崩塌,反应太平淡了些,就像……早有预料,甚至以此为依仗?
禁术正悄声无息地潜入全身经络,暂且将五脏与经脉凝住加固,也加剧着他的疼痛,即便站着,冷汗已然把黑斗篷下的衣裳浸湿。
而他面上只是苍白了一些,神色不显地说道:“前辈若想重建灵影山,并非只有毁灭云章这一条路。山灵不会消失,我们也有把握将前辈与魔气分离,只要云章的魔气消失殆尽,沉星海黑焰熄灭,灵影山便会慢慢恢复从前的钟灵毓秀,妖灵繁盛,无需用战乱再添血煞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