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珩隐匿了气息，脚步清浅地走入了里间。他的动静极小，无人察觉。

他在由鲛纱制成的纱帘之外站定，停顿了半晌。之后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掀起了纱帘的一角，目光落在了最靠墙的床榻之上。

沈霜霜盖着稍厚的被褥，面朝外边睡得很熟。她呼吸清浅均匀，面部因为温暖泛起一点酡红，睡颜恬静。

慕亦珩的目光晦暗莫名，最后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他在床沿上坐下，借着窗外的微弱月光细细看着她的睡颜。

最近他已经没有再做梦了，可是脑海中还是不断地多出记忆。随着记忆碎片越来越多，那长长的故事也愈发完整。

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妄，可也清楚地知道沈霜霜并没有那份记忆。到目前为止，这份记忆还只是独属他一人。

私心来说，他并不希望沈霜霜会知晓这些，因为对她而言那并不美好。

清晨。

沈霜霜睡得稍微久了一些，起身后便往膳房的方向走，慕亦珩果然已经做好了早膳，正在等她。

“师尊。”慕亦珩唤道。

她打了一个呵欠，应道：“嗯。”

吃完早膳之后，沈霜霜便直接启程去了寒水涧，在离开之前，他看向慕亦珩，面上带着一丝不确定道：“亦珩，为师这次闭关可能会有些久，来年开春不必来寒冰涧等待。”

她旧伤加重，一副身体可以说哪里都是毛病，这次闭关没有三五八年多半是不会出关的。但修仙无岁月，闭关也就是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慕亦珩望着她，道：“是。”

“嗯，那为师先走了。”说完，沈霜霜随手掐了一个传送阵，下一刻便消失在了慕亦珩的眼中。

阵法启动之前，她看见慕亦珩抬眼看向她，眼中的情绪莫名复杂。

六年后——

端坐于冰床之上的沈霜霜双目紧闭，黑发和长睫上沾满了白色的冰霜，就连她的手上也浅浅地覆盖了一层。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神识中突然感应到了一点波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轻轻的剑鸣声，若隐若现。

剑鸣声悠远，持续了很长时间。

只见她长睫微动，其上的白色冰霜也跟着抖动，一些稍小的冰晶坠落，落在了她的衣襟处。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满目冰霜。

神识中的剑鸣声慢慢变弱，最后消失不见。

沈霜霜秀气的眉毛蹙起，最后浑身运起灵力，抖落了一身的霜雪。她站起身来，望向剑鸣声传来的方向，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她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处不大的寒潭，结冰深厚，百年不化。因为常年的冻结，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鲜少有人知晓，在一百年前，这寒冰涧还叫寒水涧，这寒潭中结冰的水便是自阴曹地府上来的黄泉水。

这水极阴极寒，内含死气，可腐蚀万物，不可触碰。

就算是凝结成冰，也是一样。

沈霜霜无视这危险至极的黄泉水，直接抬步从边上的小道上离开。她利用上古的传送阵直接离开了寒冰涧，御剑往云中仙的方向而去。

她甫一落在了寒霜殿的门口，便收到了一只纸鹤，是云柏真人传来的信，让她去无声殿一叙。正符合她的心意，她又御剑离去。

她步履匆匆，便也没注意到不远处小径尽头的一抹白色身影。

云柏真人已经在无声殿等候良久了。

“师兄，”沈霜霜声音干净清澈，直接开门见山，“可是有了秋水和长天的消息了？”

她语速飞快，眼神迫切地看着云柏真人。

秋水和长天分别是灵雪和祁言的本命灵剑，当初二人身陨，两柄灵剑也直接封剑，被埋藏在了亡灵之海。

因为已经封剑了，亡灵之海广大无垠，沈霜霜在那之后并未找到秋水和长天。但在之后的百年，也一直留意两把剑的消息和下落。

亡灵之海是妖族领域和人界的交界处，虽说是海，但在几万年前便已干涸，只剩下了万千亡灵和白骨，堆成了高山。

方才她在闭关之时，脑海中的剑鸣，便是来自于长天。

秋水和长剑的性子和主人很像，安静温和，不喜吵闹。封剑之后便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只愿意和主人骨血相融于亡灵之海。

如今突然给沈霜霜传来了动静，那必然是遇见了意外。

祁言和灵雪虽然是法修，可是秋水和长天也同他们有着几百年的情感，是他们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沈霜霜在得到感应后，会直接从寒冰涧中出来。

她看着云柏真人，不想错过一点消息。

最后，云柏真人点了点头。他从桌案的边角处抽出了一张信纸，递给她，道：“竹英传来消息，说在西珑地区有一场拍卖会，放出消息会拍卖一柄自亡灵之海中挖掘而出的灵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