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殿还是原本的模样, 里面的一切都被鹿予和白七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是她可以感受到, 鹿予和白七都沉默了不少，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她没有询问，而是进入了慕亦珩的偏殿。

慕亦珩当然不在这里, 她只看到了白露, 她从指尖凝出三两点灵力, 喂给白露后道：“我和你主人都不在, 肯定被饿坏了……”

“喵——”白露小声地叫唤, 之后便懒洋洋地趴下了。

喂完猫之后, 沈霜霜回到了正殿休息, 一直到临近子时才独自离开了寒霜殿。她有意藏匿了身形和气息, 一路运起灵力来到了思过崖。

方才踏上思过崖, 她便听到了呼啸的风声和不断拍打在悬崖边上的瀑布声。她没有从洞口进入，而是直接飞身落在了山顶上。

自上而下，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一道挺拔的身影。

饶是最初沈霜霜是真的生气，在方才看到慕亦珩跪在悬崖上的第一眼便消散得差不多了，她心情变得很复杂。

慕亦珩双膝着地，跪得很直，肩背英挺。他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两个月，可是没有沈霜霜的允许，他不能从这里离开，也没有人胆敢来此处逗留。

没人跟他说话，他就跪在这里硬生生地熬过了两个月。

沈霜霜在山顶上坐下，看着下方那一抹后背满是血迹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收徒大典之前，她便设想过收他作徒弟后的千百种可能。

她想过慕亦珩会因为是她的命令一直守着云中仙和寒冰涧，想过慕亦珩违抗师命抵抗不从，甚至想过他会因为她的存在失去机遇修行不利……

很多很多的可能性，可她从未想过两人的关系会演变成这样。

自从上古时期混沌初开，世界形成以来，修仙界的历史已逾上万年。师父和徒弟结成道侣的并不是没有，甚至还不少，所以沈霜霜并不觉得慕亦珩的心思大逆不道。

爱意本无罪，沈霜霜不可能因为慕亦珩心有所属就责罚他。

就当她思绪放松之际，突然看见慕亦珩微微侧头，似乎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霜霜浑身突然一僵，连呼吸都放缓了。

可是慕亦珩仅仅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她不免有些狐疑，看了看自己的手确认自己的气息和身形被隐藏得很好，在她修为之下的修士都不可能会察觉到她。

她从山顶上一跃而下，走到慕亦珩不远处的悬崖边缘处。她垂首往下看了看，悬崖深不见底，伴着不住吹刮的罡风。

沈霜霜伸手捏住了一道罡风，原本还猖狂无比的罡风在她手中变得极其安分。她动了动手指，那道罡风顷刻间化作了一丝微弱的灵力，消散在空中。

几乎是那道罡风消散的一瞬间，悬崖下的罡风齐齐被削弱了，半数以上的罡风上行到一半便消散不见。

沈霜霜在不远处的悬崖边上坐下，望着天边的月亮，沉默不言。

瀑布声不间断地传进耳朵里，不少流水拍打在悬崖边上，溅到了她的手背上，沈霜霜不为所动。

月光洒在她的面上，她伸手挡了挡，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霜霜才收回手，站起身来。她弯下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然后驻足在原地，看着慕亦珩的背影。

沉默半晌，她最终还是走到了慕亦珩的面前，垂首看着他的面容，无声叹气，轻声道：“亦珩，为师走了。”

恍然间想起白日里在何青那里听到的“下次”，她沉吟片刻后笑了笑，道：“下次再来看你……”

“不，”沈霜霜收敛了笑意，只剩下微微弯起的唇角，“下次为师来接你回家。”

说完，她转身从洞口处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沈霜霜完全离开了思过崖，慕亦珩才抬眸看向洞口的方向。他脑海中还回想着沈霜霜方才的笑意和话语，只抿住嘴唇不语。

沈霜霜回到寒霜殿，从院中的花树下捡起一颗淡灰色的石头。她上下掂量了一下重量，随后往身前一丢。

那块石头在落地之前化出了一抹人形，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沈霜霜对着她笑了笑，对方便也笑了笑。

“明日，在见过鹿予和白七后，你便自行自行进入寒冰涧休息，没有我的传信，不可以出来。”她捏了捏面前女子的面颊，轻声吩咐。

由石头化出的傀儡看着沈霜霜点头，声音也和沈霜霜一般无二，道：“我明白的。”

沈霜霜将面前这个和自己毫无差别的傀儡上下左右打量一遍，最后抬指一点，对方腰间立刻坠下一块冰蓝色的玉佩。

这是寒霜殿主人的信物，世间只有两块，一块在她身上，另一块给了慕亦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