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塘脸色苍白，收了真气的一瞬间，魏渊便倒进他的怀里，大抵是封印已成，疼痛消失，紧皱的眉毛终于稍稍松懈，五官也舒展开，看起来不再那么难受了。

用常年流动的温热池水洗去魏渊身上的脏污，又给少年套上干净的衣服，俞塘才抱起他，走出了这间木屋。

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俞塘微微眯起双眼，老槐树便赶紧伸展枝丫给他挡出一片树荫，恭声道：“神君，恭喜您顺利出关。”

周围的花花草草也接话道：“恭喜神君出关～”

俞塘看着他们便有种亲切感，说道：“嗯，辛苦你们为我护法了。”

花精灵忍不住好奇心，问俞塘：“神君，我能问一问这少年和您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怎么能值得您废这么大心思救他啊？”

俞塘垂眸看向靠在他怀里，轻轻呼吸的少年，想到梦中那个抱着他的尸体悲伤痛苦的青年，两人的身影交错，伴随着前九个世界经历过的那些片段，在心中挥之不散。

他不知道十万年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但这一次，他只想尽自己所能，给魏渊一个坚定的答复。

“他命中注定是我的徒弟。”俞塘对那花精灵笑了笑，说：“我会把他教导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然后……”

他在心底接了后面的话。

——告诉他，我喜欢他。

*

俞塘神念外放，就能知道小金必定是去找了白虎，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以他便将魏渊放到床上，自己也躺到旁边，看了身边的少年一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神明的睡眠都根据自己的心情而定，现在魏渊就在身边，看着对方的这张脸，他便觉得内心十分安宁。

没一会儿就随着魏渊的呼吸，自己也睡了过去。

外面的花精草精偷偷摸摸地从窗户边探进脑袋，看到床上的两人，惊讶地叶片都卷了起来。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神君和一个人类睡在一张床上！

之前就算是小金，也只有很小的时候能爬上神君的床，长大后就只能睡在自己的木屋里了，现在这个新来的少年却得到了这种待遇……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不过，神君不是修无情道的吗？

那么就不是爱情？是可怜？

难道是觉得那孩子可怜？才会对他这么好？

花精和草精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这个猜想更靠谱。

便收敛了八卦之心，爬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守着青槐谷了。

*

魏渊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跟着一帮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往万窟山走。

路过的每一个石洞里都能听到里面传来清晰的惨叫声和呻吟声。

抬头看去，高耸的万窟山直插入人界和魔界裂开的缝隙里。

浓郁到恐怖的魔气笼罩着整座山脉，使得结界所在的百里内寸草不生，土地像中了毒，呈现出诡异的紫色。

他被带着进入其中一个洞窟，铁链捆绑住四肢，呈大字型吊在空中，对面是比前一天更高级别的魔物，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吐出恶心的臭气，对着他直直冲过来！

“哈……”魏渊猛然坐起，捂住在梦里被魔物啃咬的眼睛，慌乱地呼吸。

还在。

眼睛还在。

意识到这一点，魏渊胸膛的起伏终于缓和了一些，额头，鬓角渗出冷汗，浸湿了手指。

“是做噩梦了吗？”魏渊起身，俞塘就醒了，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询问：“梦到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魏渊听到他的声音，瞬间跳下床，摆出防御的姿势，冷声道：“你把我抓到这里来，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五岁那年，在万窟山的最顶层，他被数以万计的魔物吞噬殆尽。

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那个时候，但现在，他却被眼前的男人带到了这种地方。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迷惑。

“我之前不就说了吗？”俞塘抓抓头发：“这里是神界，我是神，之所以把你带到这里来，是因为我缺个徒弟，看你资质不错，就想收你为徒。”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想到魏渊之前说他有病，俞塘又赶紧补充道：“还有，我真的没有病。就是闲的难受而已。”

“……”魏渊沉默良久，问俞塘：“如果你真的是神。又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

他的眸子漆黑，冷的瘆人：“我的母亲与我说过，这世上存在神明，看到有人受苦就会前来解救。可是我无数次祈求神明，想让神明来拯救我和母亲。”

“但，没有一个。”

他的声音冷漠，看着俞塘：“没有一个神来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