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的男主她玩脱了(351)
抬眼望了周围,因着荒芜的时间实在太久了,现下已然想象不出房屋内当年的样子了,只是瞧着这屋内布置简单,又地处荒无人烟的山林之中,祁懿美猜想,大约并不是富裕的家庭。
也许桓亦如是童年过的太苦了,才变成了这样一个反社会人格的性子。
“你可有听说过当年御史石大人一案。”
祁懿美抬目望了他,道:“听过,据说……是你一手查处的。”
桓亦如的目光渐渐变得深远,良久,道:“他是我的生父。”
祁懿美惊讶的望着他,人人都说这位石大人死状惨烈,而且不仅是他自己,整个石家上下四十余口,上至花甲老人,下至五岁孩童,无一生还。
一个人,竟然对自己的生父下这样重的狠手……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面对着祁懿美充满惊疑的目光,桓亦如缓缓的笑了。
这一抹笑,和他从前对着她时的从容戏谑不同,朦胧的晨光里,祁懿美怔怔的望着这一抹笑,竟有些读不懂那里面复杂的情绪。
“是,他是我亲手杀死的,不过他倒也不是冤枉,通敌一事,他确有参与其中,只不过多年来,狡诈如他,一直不曾露出过马脚。所以你看,你说我阴险狠毒,原来我这是继承了他的禀性……”
“你既是石大人的儿子,为何……生活在这山林之中?”
“为什么……”桓亦如目光中升起了几丝嘲讽,道:“我原是他正妻之子,只是他为了权势地位,抛弃了糟糠之妻,停妻再娶……为了讨好新娶进门的高官之女,他将我们母子抛在乡下,不管不顾,可即便是这样,他那新娶的夫人依旧容不下我们母子,暗中派了人到乡下,要杀了我们。
我母亲当时已然病入膏肓,见了杀手,强撑着跪下来求他放过我,并自刎在了他的面前……许是这份决绝打动了他,这名杀手留下了我,将我带到了这里,收为了义子,直到我十二岁那年,他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人杀死了。
杀手死后,我便靠着为人抄书,勉强糊口,可后来……有一家书坊的老板对我生了歹念,我不肯从,他便心生恼恨,他知我无所依靠,竟仗着人多,将我制服,就在他家的院子里,被众人看着……后来,他便将奄奄一息的我卖入了勾栏院。”
十二岁……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祁懿美怔忡着听着他的讲述,只觉得心仿佛被罩了一层潮湿的密布,沉重又令人窒息。
桓亦如的目光却是平淡,仿佛叙述的是他人之事一般。
“我渐渐的明白,我虽身有武艺,可到底年少,拼不过对方人多势众,所以我不再反抗,直到十三岁那一年,我趁着馆子里的人都忙着驯服新人,打伤了恩客,逃了出来。那时,我便明白,我生了这样一张脸,又年少无人庇护,便是躲过了勾栏院的追捕,以后的路也不会平顺。于是我思来想去,上京去寻了我的生父,我不求他给我钱,给我身份,我只求他能让我依附,平平稳稳的过活。
可笑的是,当我历尽千辛,来到了石府的时候……这位石大人,满眼鄙夷的瞧着我狐媚的相貌,又厌弃的看了我面上的脏污和不甚得体的衣物,向后避了开来……我以为他不会认我,可他却出乎意料的同意了为我寻个住所,还在当晚,亲叫人送来了饭食。
就在我满心欢喜,以为可以安稳的生活下去之时,却意外的发现,院子里的麻雀偷吃了桌上的米饭,已经死了……原来他觉得我丢了他的人,是他的污点,留下我,不过是想方便将我害死而已。
我害怕得连夜出逃,却无处可去,后来……那被我伤了的恩客将我寻到,带着人将我毒打了半死,尽情的污辱我糟蹋我,最后……施以了宫刑。”
祁懿美听得浑身寒凉,一双眼惶然的望着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语。
她甚至不敢去细想,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人世间最可怕的地狱,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桓亦如却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伤怀和悲痛,似乎这些血淋淋的往事,根本不曾经历过。
“祁懿美,你觉得我狠毒冷血,却不知你以丞相之子的身份长大,身边的亲友对你都很好,你见到的,都是世间美好的一面,你又怎会理解我这样的人?我自肮脏的泥里爬出来,但凡有一点心软和犹豫,在进宫前,便已经死在外面了。”
祁懿美缓缓垂落了目光,半晌,轻道:“我同情你的遭遇,也认同那些伤害你的人应该为他们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只是,弑父终归是一项罪孽,石大人或许该死,但不应该受那样的极刑。你为了报复伤害过你的人,将自己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心中充满恶与恨,自己也不会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