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反派丞相天天觊觎朕的美貌+番外(187)
“我知道。”
张知迁打断她的话,面上依然寂寂,“姑娘不必解释,我都懂的。我此番来找姑娘也不为别的事,只求姑娘看在我为您劳心劳力一场的份上,允我两件事。”
他话说的委屈,但楚宁也没有立即应下,只问,“哪两件事?”
张知迁面色似是极沉重,他一撩衣摆,坐在了廊檐的台阶上,然后伸手,朝楚宁比出一个手指。
“第一件事,我在太医院当值这数月,日日去为姑娘请平安脉。算下来,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游方郎中诊一次脉还得收诊金十文,何况我医术这般高明,若是开堂问诊,怎么的也得是个坐堂大夫吧?一次收您十两银子不为过吧?”
楚宁一愣,绿绮听了亦是咋舌,“还不为过?张大人,您这是奸商啊!哪个坐堂大夫敢收十两银子的诊金?”
谎话被当场拆穿,张知迁倒也不恼,认认真真得和她掰扯,“那能一样吗?你也说了是坐堂大夫,那是病人主动去医馆,我这可是日日上门,而且还是只诊姑娘一人。”
“这叫什么?这搁宫里叫御医,这搁外面可叫坐家郎中。”
虽是狡辩,却也算有理有据。
楚宁应下,又问他,“第二件事呢?”
张知迁比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件事嘛,我还想再为姑娘诊一诊脉。”
自古女子为阴,男子为阳,脉象亦是如此。
男子阳脉常盛,阴脉常弱。女子阳脉常弱,阴脉常盛。
道理张知迁都懂,他只是不明白,自个儿手里怎么还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手抚上脉象,他沉默了。
过了半晌,张知迁长长叹了口气,抬头对楚宁道:“姑娘还是与我明言吧,为何这脉象阳盛阴衰,与男子无异?”
楚宁自脉枕上收回手,“不知张大人可听说过前朝太医院副院使-许衡?”
“自然听说过。”张知迁点头,“许衡医术卓绝,堪称当世圣手,习医者皆以他为先。只是可惜,十五年前,他已辞官退隐。”
张知迁甚是惋惜,习医如下棋,也有心想与人论个高低,只是他暗访许久,也没能寻到许衡踪迹。
“他并非退隐。”楚宁话中亦是惋惜,“十五年前,他以一手绝妙针灸,强行改变了我的脉象。而后他辞官回乡……”
她垂眸,“被我母后派人诛杀于途中。”
许家上下二十三口,尽皆丧命。
这是上位者为掩人耳目惯使的计谋,自古以来,唯有死人的嘴最为严实,也最为稳妥。
只是可惜,那一手绝妙岐黄之术,同那无辜的二十三个性命,一同下了黄泉,再不见天日。
事到如今,高低已分。
张知迁心下怅然,为医者解救苍生疾苦,到最后,却救不了自身性命。
楚宁亦是怅然,两厢沉默许久,她问张知迁,“张大人,脉象强行逆变,可于身子有碍?”
她当时年幼,尚不自知,直至后来,便是知晓也不敢与外人道,是以拖延至今。
张知迁闻言摇了摇头,“并无大碍。”
忽然,他似想到什么,忙又改口道:“不过日后若是生产,对于大夫抚脉是会有影响的。”
想到此,他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向案桌,执笔下落。
须臾,他拿着写满针灸穴位的宣纸递给楚宁,“这是将脉象逆回的方子。许衡医术卓绝,他施的针必定极精准,寻常大夫怕是难以望其项背。不过无妨,姑娘拿着我这方子,每隔七日寻一大夫为您施针,七七四十九日后脉像自当回转。”
楚宁愣了愣,接过方子问他,“张大人不能为我施针吗?”
张知迁没说话,他收好药箱,推门而出。
天际一抹辉光洒落檐角,他眯着眼,抬眸远眺。
时已至春,歇在檐头上的雪早就化了,庭院里的老榆树也抽了新条。
纵是疾风苦雨,严霜寒雪,这世间也终究是迎来了挣破天际的朝霞日出。
踏出庭院,张知迁负手而立。
片刻后,他回过头,笑着对楚宁道:“姑娘,那一百八十两的诊金便算作我送你与沈时寒的新婚贺礼,下月的喜酒我便不吃了。日后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说完,他摆摆手,回身往外走。
药箱背在他身,像负着一柄长剑。
君子仗剑走天涯,端的是潇洒不羁,浩气长风。
楚宁没忍住,又出声问他,“张大人要去哪儿?”
张知迁顿住脚,微侧过脸,却没回头,也没有看她:“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江湖游医,自该游走江湖才是。”
他又扬声道:“与君相识一场,实乃人生之幸,吾心不甚欢喜。云山苍苍,江水泱泱。今后,山高水长,还望姑娘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