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是细软的白沙,面前是蔚蓝无际的大海。海水极其透澈,像流动的玻璃一般,能看到浅滩上游走的各种生物,悠闲而快乐。
海风吹拂到脸上,带来真实的痒意。
远处,海天一线的尽头,就是世界的边界。
这就是她想要养老的那片海域,全世界最最干净,美到不敢置信。
黎镜转过身,银发的男人正垂眸看她,那张向来端方的完美面孔上,有着细看才会发现的温柔。
“可爱病患者不适合抑郁的表情。”陆缅说。
黎镜眨了眨眼,然后伸手勾住了陆缅的衣摆。
什么人呢。
能直接带她世界穿梭。
但此刻黎镜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海风的空气,然后晃了晃胳膊,对陆缅说:“快快,带回任务世界。”
黎镜不敢多看这个世界。
“嗯?”陆缅低下头,仔细看她的神色。
黎镜的眼里超级认真:“我怕我斗志消失,只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和你躺在这里,养老。”
陆缅微微一怔,然后笑了。
“和你”。
是一个很悦耳的词。
…
等傅凌楚暗含着无人知晓的雀跃,走进黎镜病房的那一刻。
空空荡荡。
那道已经被他在照片里看了千百次的身影,此时并不在床上。
空寂的病房里没有一点人气。
傅凌楚心中的喜悦渐渐沉底,直觉般地升起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走进房间,指尖抚过冰凉的床沿,然后视线落在了黎镜的床头柜上。
有一张薄薄的纸。
上边的字并不多,但傅凌楚在看清的那一刻,骤然失去表情。
然后明白了什么叫做,肝胆俱裂。
原来,他想要弥补的所有,他以为能迎来的未来——
早已经被撕裂。
那天晚上傅凌楚疯了一样地寻找黎镜,可她的手机关机了,无法定位到准确位置。
而封策也在傅凌楚之后来到了黎镜的病房,看到了那一纸快被揉烂的病危通知书。
封策为黎镜的热搜忙了一天,晚上只是想要来看看黎镜有没有好一点。
——并没有。
甚至,她已经好不起来了。
他就像被人一拳重重地打在心口,溃烂到整个胸腔,痛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封策跌跌撞撞地走出病房,迎面遇上因为输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杜景淮。
那一刻,出于某种狼性一样的本能,封策一拳就挥了过去。
“我草你妈杜景淮,她都那样了你他妈还让她顶罪,你知不知道黎镜她活不长了啊!!”
杜景淮本就虚弱,此时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拳就被轰倒在地。
他剧烈地咳嗽着,抬手蹭掉唇角的血,在意的却是封策刚才的最后一句话。
杜景淮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咳嗽着问:“黎镜、咳咳——怎么了?”
封策把揉成一团的通知书扔到了杜景淮脸上。
杜景淮指尖颤抖,打开的一瞬间,面色空白。
“操!!”封策悲伤极了。
然而他知道,怪谁呢?难道是杜景淮一个人的问题吗?
他们所有人,都是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生来骄傲的小少爷,爱上了一个人,却害得她快要死掉。
愧疚和绝望汹涌而来,封策竟然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
此时。
黎镜正在医院顶楼的天台伤吹小风。
三个男主的直线距离都在百米之内。
所有人的好感度被一条细线吊了起来、狠狠地绷紧。
很好——
大型,自助,火葬修罗场。
感情线的最后10%,把男主刷到痛不欲生的地步,就需要亲手给小白花的人设涂上最后的、悲剧性色彩。
就像叶嫣会把自己营造成随时香消玉殒的病美人,黎镜可以借助剧情,直接把这个感觉拉满——
什么最让人难忘?
是花期最短的樱,灿烂而速死。
黎镜吹风吹得差不多了,男主们差不多情绪也到位了,然后才不慌不忙地给小灵通开机,然后站到了栏杆上。
还挺高,好在她不恐高。
这场剧情点她必须是站的最高的人!
黎镜举着小灵通,拨通了奶奶的电话,依然是自动转了语音留言。
她对着夜色,开始玉玉。
“奶奶,我太累了。”
“您的医疗费用我都好好留着的,不会不够用,请原谅我可能……没法再……”
身后,天台的门被人撞开,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一眼看见那单薄的身影站在天台的栏杆上。
好像风一吹,她就会从那高楼上掉下去——像零落的白色花瓣一样,消散在无边夜色之中。
傅凌楚一瞬间竟然不敢发出声音。
黎镜没有回头。